因问道:莲儿昨夜安睡。
阴莲道:哥哥教的法子,端是使得,初时尚有些浮燥,行了二三回,便觉心气安定,果是好睡,今日但觉身体轻健,那火儿似消了些去。
张牧道:如此,只管每日操行,必有受用。
阴莲笑道:哥哥要逃床第之役,便使出这法子发付人。
张牧亦笑道:不过方便之法,男女乐事,那个想逃,那个能逃。
阴莲又道:哥哥在此辛劳么。
张牧道:不怎地。
到是日间,我那王兄弟言道,三两回见一个小厮,在背后张我。
我料是你爹有些疑我。
还有一件,王兄弟道你的爹爹,将个相好的妇人,藏在此间。
阴莲听了惊道:爹爹怎生如此。
张牧摇首道:难料他,你可说知你娘。
说时,那酒早吃尽了,鸡便也撕开嚼吃了。阴莲便收拾了,与张牧作别。
且说阴莲匆匆行去,直奔李夫人寝房,教小婢将了笼盒去来,知李知县去了书房,便推门而入,叫声:娘。
李夫人因李知县又书房去了,教她独守空房,正在春台前孤坐,好生怨怅,听得阴莲叫她,忙应道:莲儿。
阴莲闭了门,拉了李夫人手,去床延上坐了,急道:牧哥哥说道,府中有人背后张他,料是爹爹见疑。
娘,你怎生去跟爹爹说开,哥哥须不是懒怠盗窃之人,休要恼了牧哥哥去。
李夫人听了,摇首道:这个不妨,牧弟不是量小之人,只除非你我,别个却难遣他去。我知你爹心中疑的,非是你牧哥哥。
阴莲不解道:却是疑谁。
李夫人道:自是你我母女二人。
你爹昨日去书房里睡,只道他体恤我车马劳顿,不想今日又复如此。
日间他不知怎地,只顾要问那日伴护家人名字。
不是起疑,却是甚么。
前日在牧弟处,我只道挣扎回来,与你爹完聚,一家人定不相弃。
不想他虽是相见,不曾有些情义与我,转如此猜疑。
只不信他无情。
阴莲道:娘不知哩,时才牧哥哥自府中人处,听得爹爹有个相好在此。
李夫人当时听得,作声不得,心下悲凄,止不住流泪道:不成想,我在外受苦将死,他却在此间快活。
阴莲道:我便去书房,寻爹爹问个真实。
李夫人一把拉住道:痴儿,见今定是那个妇人在彼处,前去徒教你爹羞恼。
叹声气,又道:男子三妻四妾,原是常事,我不曾替他生得子息,他便再娶,亦是无话。
只是未曾完礼,便自在此夜宿,想那妇人,亦非好女子。
这妇人定是捉得些影儿,在你爹面前搬弄,猜着我两个不曾保得贞洁,又与牧弟有些奸情,因此上你爹起了疑忌,想来必是这妇人使意。
阴莲听得,忿怒道:爹爹疑我们甚么。我与娘须不曾作下甚么昧心的事。便说与爹爹知晓,又有何妨。
李夫人叹道:孩儿,你爹乃朝廷命官,管着这个县治,且十分是要体面,受辱之事,他不知便罢,若是他知晓,怕不打杀我两个。
阴莲道:想爹爹断不能如此无情。
李夫人道:如今他亦不曾得确实。我明日劝你爹,寻个善能生养的,好生娶来。便讨个外宅,也强似与那不良之妇厮混。
阴莲亦无话,当夜两个各自安歇。
次日,李夫人起身,料理事务已毕,便去后堂坐地,专等李知县退衙。
巳牌将尽,只见李知县和一个人,同上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