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知道,你根本就是在骗我。”他冷漠地朝刀刃上吹了一口气,看着雪亮的刀锋蒙上一层水汽,又迅速消逝。
“你接近我,根本就是为了报复。只是因为我母亲是你唯一不能收藏在盒子的偶人,所以你想把我收藏进去……”
他回过身,看着已经消瘦得不似人形的男人,笑容冰冷:“可惜,这辈子我不会让任何人主宰我的生命,更不会如你的意住进那盒子。”
男人蛮不在乎地瞧着他,从上打量到下,仿佛他依然赤裸:“阿忍,你长大了,不过还是那么迷人,就是脾气,远不及以前可爱听话……那时你怎么说的,呵呵,我是你父亲、老师、兄长,唯一的情人和唯一的伴侣……”
他已经能够漠然地对待这些挑衅,内心冷淡,不起微尘:“是啊,那时候我很蠢,毕竟还是小孩子。如果骗到一个小孩子也能让你得意,我不会阻止,反正你现在也就只有靠回忆才能维持你的虚荣心,真可怜。”
他微笑着看着男人发怔的样子:“你说过死亡才能成就永恒,只有极致的爱才会想到永远珍藏,那么我杀了你,把你放进盒子里,你感激我不?因为我是那么爱你。”
男人说不出话来,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刀刺入自己的腹部,直至没柄。男人的身体因疼痛而剧烈扭曲,象铁架上的鱼。鲜血涌出来,染红了他苍白的手。男人瞪着他,忽然微笑,耳语般的悄声道:“阿忍,我的小阿忍,你以为,你没有住进盒子里么?”
他的心在狂跳,随即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拉出匕首。男人倒了下去,唇边仍带着一丝扭曲的笑意:“不管你怎么想,有一点我没有骗你,我真的……爱你……”
可惜,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小孩子上当情有可原,成年人还会上当只能怪自己蠢。
“你的爱,我不稀罕。”
他静静地对着男人的尸体微笑:“将来会有很多人爱我。他们会全心全意地爱我,服从我,从身体到灵魂全部都属于我。”
他转身,走了出去,没有回头看一眼。
耳边似乎有音乐在响,或者只是记忆中的某个声音,单调地重复着他听过很多次的词句:
“ILoveYou
Thereareonly8littlelettersinthisphrase,you’llfind
Buttheymeanalotmorethanalltheotherwordscombined
Everyone,nomatterwho
Theguyover80andthekidoftwo
ThepreacheronthepulpitandthemaninthepewsaysILoveYou……”
(我爱你
这句话只有八个字母
却胜过世上所有的单词组合
人人都说我爱你
上至八十岁老翁下至2岁幼童
神坛上的牧师和祈祷的信徒都在说
我爱你啊我爱你……)
恍惚中,他看见他亲手调教过的那些奴隶,有的他记得,有的面孔已经模糊,至于名字是差不多全忘光了。他们只是客户送来的货品,因此通常都只有一个代号,调教好了就会送走,象工厂制造的沙丁鱼罐头,而他只是一个熟练的食品包装工而已。
一个个沙丁鱼罐头在它面前陈列开来,永远是麻木驯服的姿态,倾吐着一成不变的话语:“我很爱很爱我的主人……”
爱?
他冷笑了。不,他永远不会说出这个可笑的词。
所以,他绝不会对他的阿零、他的小羽,无论叫什么都好,说出那个词。
身上冷得厉害,手指都有些僵硬了。他艰难地偏转头,看着血泊中的那柄折刀。
过去如潮水般的涌上来,而他安全地站在时光对岸,看着他人重复自己的宿命。
再一次,他感到了他和那人的奇妙联系,这让他的心微微发颤,升起一种近乎痛苦的温柔。
尽管那人不肯承认。
这真是遗憾。
也许还想拼命忘记他吧。
他不觉微笑,可惜那人不知道,就算本来有机会,现在也不可能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