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濯没有再动手杀人。
与仁慈无关,与远在白帝山上的那位皇帝陛下有关。
如今的他不是曾经的他,在境界上与白皇帝有着不可忽视的差距,这种差距会因为他眼中有过的风景而缩短,但绝不会消失。
那他就必须要为此而付诸全部心神。
两人的视线可以交错,便也能够互相言语。
但不管是顾濯,还是白皇帝,从战争开始到此时此刻都没有说过哪怕一个字。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心意相通?
这场战争不存在和谈,唯有生死。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开口。
以道法,以神通,穷尽万般手段相争便是。
轰!
一道雷光乍然落下,照亮顾濯手心。
缘灭镜的碎片倒映出如枯枝般的闪电,以及更多。
他的衣袂忽而绽放淡渺佛光,似是佛祖背后永世不灭的那个光圈,让这枚碎片飘起,以因果为线,远行万里外。
……
……
白帝山上,正在踏向钟声起处的白皇帝,突然停住迈出一半的脚步。
他眼前本已稳固下来的世界,此刻再生波澜,就像是有人往明镜般的池水砸了颗石子进去。
那是缘灭镜碎片所带来的变故。
白皇帝收回左脚,在片刻的思量后,再往前。
这一步如常。
然而当他再往前时,衣袖忽然烧蚀出缺口,带来些微灼热疼痛感。
这是佛火。
白皇帝偏过头,望向荒原。
他的唇角泛起笑意,眼里不是嘲弄,而是意趣。
禅宗为大秦国教,朕听佛再是合理不过,可你是道主。
举世皆知你再是厌佛不过。
如今的你却将禅法深研至如此妙境?
可谓是不择手段。
一念及此,白皇帝已再往前。
为缘灭镜碎片所紊乱的世界未能真正拦下他的脚步,但却让他无可避免地慢了下来,让晨昏钟声得以暂歇。
而这不是结束。
他轻挥衣袖,双指如若捻起一枚棋子,落荒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