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蜜想了很久,一直想到晚上,她给姜母打了个电话。
姜母听她说了很久,最后概括道:“你说你想休学,去日本专门学漫画的大学,系统学画漫画?”
这话从姜母口中说出来,姜蜜又觉得听起来匪夷所思,几乎不像是她自己说的。
她刚才涌起的无尽的勇气好像又被怀疑打败了,“我是这么想的但是,我想再问问你的意见妈妈,毕竟江大是我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国内的漫画产业很不成熟,我可能就算毕业回来也画不出什么名堂,会不会让你和爸爸被人笑话”
“看来坏处你都想得很彻底了,”姜母顿了下,问她,“知道这些坏处,你还想去吗?”
姜蜜停了几分钟,说:“想。”
“那你就去吧,抓紧时间找老师准备考试,要考日语吧,还有专业课,不过你从小学画画,当时高中也有老师建议你艺考,应该问题不大。”
姜蜜一愣,“你就这么答应了吗,妈,你不考虑一下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那是你想做的事,我考虑什么?蜜蜜,你现在太小还不懂,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看似自由,实际上却很难真正自由,多数人都在出卖自己的体力、脑力、时间、尊严,甚至灵魂,为了活下去,有的时候连妈妈和你爸爸也是这样。”
“当我在产床上看见你皱巴巴的脸,妈妈就对自己说,我要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这是妈妈送给你的礼物。”
“所以,你不用考虑任何现实层面的东西,什么成功失败,收入高低,面子,都不用考虑,就跟着你的心走吧蜜蜜。”
姜蜜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哽咽,“妈妈”
“蜜蜜,现在到了拆礼物的时候了,勇敢地去感受你的生命吧,不管那是苦还是乐,妈妈希望,那是你遵从本心的自由选择。”
***
那段日子,后来姜蜜再回想起来只能用“兵荒马乱”四个字来概括。
她要在7月参加日语N2考试,虽然她为了看懂原版漫画,上学期和这学期都选修了日语课,并且比她那些专业课学得要认真得多,但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了,时间还是太仓促了。
姜蜜约了一对一的老师上网课,几乎清醒的时间就一直在学习,一天三杯咖啡熬着,比她高三的时候要更努力。
她不敢把自己的打算告诉阿演哥、阿炎哥和文远哥,她怕他们留她,她会拒绝不了。
她只告诉了江川哥一个人。
为此她和江川哥大吵一架,江川哥坚持要陪她去日本上学,说没办法放心她一个人出国。
姜蜜被他气得头晕,“为什么你可以一个人出国我不可以,你什么都要护着我,我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长大是什么意思你懂吗,蜜蜜,长大的意思就是受伤,受过伤,伤口结痂了,变得坚硬,变得无坚不摧,这就是长大,我不想让你受伤啊蜜蜜!”
“可是这是我的人生,我有受伤的自由,我知道江川哥你想保护我,可是我也想保护你,保护我爱的所有人啊,我不想每次发生事情,我只能缩在你们身后,等着你们来解救我,我也想自己有力量面对啊,我更不想你们因为我的无力而受伤啊!”
吵到最后江川哥还是妥协了,并且答应在她走之前替她保密。
暑假回家前,谢冬几个室友抱着她哭得昏天暗地,她们都说总会再见面的,一定会再见面的,姜蜜用力地点头,抱着她们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个傻子。
阿演哥、阿炎哥和文远哥并没有发现,其实不仅仅因为姜蜜保密工作做得好,也是恰巧他们这段时间也非常忙碌。
他们大三下学期已经到了尾声,阿演哥和文远哥准备保研,研究生入学前他们还有时间忙其他的事情,阿炎哥不准备再读研了,已经签约经纪公司即将出道,新乐队的磨合占据了他全部精力。
阿演哥开始在家里的分公司实习,他每次回学校看姜蜜都穿得西装革履,好像一夜之间变得成熟。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阿演哥会抱住她,一副很累的样子,姜蜜透过他模糊地看见,原来成长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就算姜蜜眼中无所不能的阿演哥也会如此疲惫。
姜蜜没办法帮他做什么,她只能默默拍拍他的背,然后感觉一直紧绷着的阿演哥慢慢变得放松下来,放松到扭头躺倒在她的腿上。
姜蜜无奈地去推他。
阿演哥翻个身,脸朝上眼睛看着姜蜜,眼睛里有很温柔的情愫,他去握她的手,“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暑假带你出去玩,只有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姜蜜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感觉很难过,眼睫颤了颤,忍住泪意回答:“好。”
阿炎哥除了忙乐队排练也被专门的老师安排了形象管理,姜蜜再见到他时,他的头发打理得细致,穿搭也不像之前一样随意,脸看起来更瘦了,轮廓锋利,整个人像是宝珠擦掉了蒙尘,变得光彩熠熠。
阿炎哥好像变了很多,但是在姜蜜面前,他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阿炎哥说他参加的那档音乐综艺,第一次录制时间在八月,他会帮她留票,他准备的那首歌,想唱给她听。
阿炎哥说这句话时有些吞吞吐吐,耳朵悄悄红了。
姜蜜知道自己听不到这首歌了,她装作很轻松地点头,然后在阿炎哥雀跃的目光里感到心里钝钝的疼。
最让姜蜜放心不下的是文远哥,文远哥看起来永远情绪稳定,永远理智温和,但是姜蜜其实知道,当他的稳定和理智碎裂的时候,也会爆发出更大的冲击,这种冲击不仅会伤到周遭的人,更会伤到他自己。
爷爷去世以后,文远哥很快振作起来,“听见”刚刚上线,每天有无数的会要开,无数的人要见,无数的事等着他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