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好像看她前半生顺风顺水,觉得她太过顺利,于是想方设法要磨灭她的春风得意,让她的人生,只能回过头看着那些得意时光一去不复返。
“后来周阔悄无声息退掉了wmo的比赛,在一阵沉默中咬紧牙关转学,而我的话没有人相信,大家觉得,我从二楼掉下来之后摔坏了脑子,而那些试图说出口的真相,成了他们眼中周阔伤害我的证据——
——偌大的北城,除了盛津他们,没有人肯相信我的话,更没有人在意周阔的清白。”
窗外寒风不停的吹,秦如梦在混乱之中睁开眼睛。
她仰着头,双目纯粹的看着那盏昏黄的灯。
白皙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尘埃粒子停留在她的身上,光晕让她的眼泪格外圣洁。
明明那纤细脖颈顺滑平整,可是听见她这番话的人,在这一秒钟不约而同的看见了那上边流血的伤口。
她的动脉上凭空出现一个大洞,这么多年的痛苦随着血液倾泻而出,止也止不住。
每一次回忆对她来说都是重蹈覆辙,而这些年来,这伤疤无数次结痂,无数次撕裂,总也不停。
直到她仰起头来说出真相的这一秒,秦如梦终于感到了一丝解脱。
昏暗中,秦如梦回想起来她见到周阔的最后一面。
记忆里,他离开的时候依旧闷热,校园里统一着装短袖,只有周阔身着长衣,他步伐缓慢的出现在夕阳下,背着所有的光亮,一步一步朝着她走来。
周阔面色苍白,步履踉跄,强撑着在走路。
秦如梦的眼泪在看到他的那一秒终于忍不住决堤,她恍然间想起来自己初初见他时,他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彼时在实验室里盛婉拉着她偷偷吐槽,说这家伙不苟言笑,和他一起,她压力大得很。
秦如梦闻言转过头去看那个沉稳的身影也附和着点头,说是啊是啊,确实有些害怕。
周阔听见了,转过头来无奈的看了她们二人一眼,却也没有说话。
那一年他十六岁,在学校里沉默寡言,被自己的朋友调侃说不够活泼,整日摆着一个臭脸吓人。
那时谁能想到就是她们口中这样一个内敛的人,在秦如梦遭遇危难时,毫不犹豫的冲了出来站在了她身边,为了她的名誉,扛下来所有的流言。
秦如梦在这一刻放声大哭。
她对他有此生还不完的恩德,更有来世也数不清的歉疚。
要对他说些什么呢?
对不起,都是因为她,才害得周阔名誉扫地,狼狈转学?
太苍白了,一句歉疚根本说不清的。
脚步声渐进,周阔终于停在了她的身前。
秦如梦听见他因为疼痛产生的沉重喘息,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地上,周阔却没有出声安慰她。
他在秦如梦的眼泪里转过身去对着夕阳,轻声道:“录像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我会帮你解决的。”
他说:“关于我的流言蜚语,我离开后,应该会逐渐消退,你也不必内疚。”
秦如梦的眼泪成串,她站在那里,愧疚而又悲伤的看着周阔。
周阔在一阵风里转过头去看着秦如梦的眼睛,“不要哭了秦如梦。”
他说,“这不是你的错。”
那天傍晚盛津的话出现在周阔的心里,他天真的忽略了人性的复杂,以为秦如梦走到这一步,是因为别人的打击。
周阔看着秦如梦哭红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秦如梦,你很优秀的,你从来不需要别人的肯定。”
他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别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人生这么长,你以后要昂起头来,过好自己的生活。”
秦如梦的眼泪落了下来,对于周阔身上所有的污名,她愧疚交加,又悔恨欲绝。
身处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秒钟都是痛。
这一刻秦如梦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一个无比虚伪的人,心里一直在流血,可是却因为秦与岑和谭和畅愈来愈深的交情,久久没有还周阔一个清白。
如果不是今天,那这件事情,或许最终的结果只有烟消云散。
秦如梦捂住脸,哽咽声再一次抑制不住。
为了家人安危,她久久没有让真相出现,让周阔独自背负流言远走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