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能看出婢女不能左右我的心意,为何就觉得那些主将是因为苏妙漪危言耸听、撰造诏令,才当机立断地举兵湘阳?”
谢墉张了张唇,可顾玉映却没有给他打断自己的机会。
“晚辈再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便是真正的诏令传下去,尚且有主将会为了顾全大局、临机应变。苏妙漪的知微小报,不过是一份民间小报啊……”
眼见谢墉的神色有了变化,顾玉映正色起身,朝他郑重其事地行礼,一字一句道,“太师,苏妙漪从未动摇国本,不过是应天顺民,人心所向!”
“……”
谢墉一动不动地坐在棋桌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
“我要见宋琰!”
宫道上,江淼脸色难看、风风火火地走在前面,后头呼啦啦地跟着一群想拦又拦不住的宫人。
这是江淼第一次进皇宫,望着眼前那些朱墙金瓦、龙楼凤阁,简直就像个没头没脑、四处乱撞的蚊蝇。
她猛地停下来,转头冲那些宫人,“宋琰到底在哪儿?!”
宫人们面面相觑,纷纷低下头。
为首的内侍忍不住劝道,“江娘子,殿下政务繁忙,此刻怕是无空见你。不如娘子先出宫,等殿下空闲下来,自会去见娘子……”
江淼打断了他,“是不是要等到明日午后,等到苏妙漪人头落地,他才会来见我?”
“……”
“你们不给我指路,我就找不到他?”
江淼阴恻恻地冷笑一声,“恐怕你们还不知道我的老本行是什么……”
当着一众宫人的面,江淼开始神神叨叨地屈指掐算,然后就像个脱了缰的野马,径直前面冲了过去。
“江娘子!”
宫人们大惊,纷纷追上。
御书房外,端王刚与几个朝臣出来,迎面就撞上了来兴师问罪的江淼。
“……”
端王眸光轻闪,看向江淼身后气喘吁吁跟上来的宫人们。
宫人们脸色发白,齐刷刷地跪下请罪。
端王收回视线,顶着江淼剜人似的目光,屏退了那些宫人。在场那些朝臣也极识眼色地告退。
“阿淼……”
端王缓和了脸色,走到江淼跟前,伸手想去触碰她的脸,却被一下挥开。
“苏妙漪就非死不可?!”
江淼质问道。
端王的手被打落到一旁,眼眸微垂,苦笑,“阿淼,此事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你是做不了主,还是不愿做主?”
江淼一改平素在端王面前的娇柔随和,口吻无不刻薄地,“别同我提什么身不由己!你如今是监国的王爷,只要你想保住苏妙漪,什么唱反调的朝臣杀不得?一个人叫,那就杀一个,两个人叫,那就杀一双!”
端王有些头疼地扶额,“阿淼,别再胡闹了……你知道我不能……若这么做了,便是……”
“便是昏聩无道,残虐不仁!”
江淼直接打断了他,“怎么,苏妙漪可以为了救国救民,连性命都不要,你宋琰什么都没做也就罢了,事到如今竟连个污名都担不起?亏你还是什么凤子龙孙,你也配姓宋么?!”
端王的脸色刷地变了。
江淼直勾勾地盯着他,本以为他要么会愧疚,要么会动怒,可令她意外的是,端王是第三种表情——第三种令她费解、不明其意的表情。
他张了张唇,似是想要解释什么,可眼角余光瞥见一道身影,到底还是咽了回去,改口道,“来人……将江娘子带去蘅芜宫……安置。明日午时之前,不许她离开蘅芜宫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