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州府码头这会儿忙碌得很,几十条大船堵在码头上,梅家的船出不去。
马车帘子半掀开,阿青露出半张脸来,问怎么回事。
前头开路的管事小跑过来,说是杨家的粮船到了,这会儿正在卸粮,只怕还要堵上一会儿。
渔娘好奇地掀开帘子瞧,笑着跟阿青说:“离开南溪县才两三年,我都忘了这个月份正是收粮的时候。”
十月里叙州府的粮商们到各县收粮,这会儿十月底十一月初正是送粮的时候。
“主子您还笑呢,这么多粮食不知道要卸到什么时候去。咱们晚上都不见得能归家。”
渔娘指着头船上挂的旗帜:“那是杨家的船吧,我记得杨家人还是挺讲理的,管事过去问问。”
管事冲小姐躬了下身子,转头去找杨家的管事。
不过片刻,堵在码头上的船渐次让开一条水路叫其他船通过。渔娘下车上船,在码头上碰到许久不见的杨密。
两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也没有攀谈,笑着点点头,就此别过。
梅家的船走了。
杨家管事走到杨密身边道:“前两日小的去南溪县运粮食,正巧碰到梅夫人一行人。梅夫人的马车走在中间,前头后头好几百人骑马护送,那排场大得很。”
管事压低声音道:“那些护卫看人的眼神跟旁人不同,是见过血的狠手。那些护卫虽没有亮明身份,但背上背的刀,还有那些马用的都是官用的马蹄铁,有眼力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家养的护卫。”
梅家是怎么一回事,杨家的管事还是知道的。梅家一个没落世家,也养不起那么多精壮的护卫。
杨密嗯了一声,问管事:“人不是走水路回来的吧?”
“不是,走陆路。”
“回去问问详细,回头来报我。”
“是。”
梅家小姐这次回来太不寻常,杨密做事自来细致,其中有什么缘故他定要知道清楚。
叙州府是杨家的地界,杨家的管事要打听点什么事情自然是手到擒来。
当天晚上杨密就知道渔娘从何地来,也知道她今日去了趟田家,出门时还是田知府亲自送到门口。
田知府乃首辅弟子,一个后宅小娘子,值得他亲自到门口相送?
难道是因为侯家?
杨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桌面,脑子里飘过许多事,京城的,叙州府的,北方的……杨密心里有种直觉,朝廷只怕要出大事情了。
杨密给益州府杨家写信,托他们查一查详细。益州府的回信还未送来,渔娘一行人就离开南溪县了。
这次回来匆匆忙忙,渔娘从叙州府回家后抽空见了温子乔,隔天见过淼娘和张大娘子之后就开始收拾行装。
贺文嘉喜欢吃的皮蛋和干盐菜买了好几坛子,叙府大曲和各种干菌菇、竹笋等也采买了许多,带回去好送亲友。
渔娘走的那日,没叫爹娘、师父师娘和公婆去码头送,就在家门口告别。
渔娘拜别长辈后,摸摸弟弟的脑袋:“下回再见时,你肯定长得比我高,那时我就摸不着你的头了。”
梅羡林低头道:“我低头叫姐姐摸。”
渔娘忍不住笑,又揉揉他的脑袋:“你是大孩子,我不在家,爹娘和师父师娘就交给你照顾了。”
“我会的。”
孟氏抱着还未睡醒的女儿上马车,贺文茂也准备好了。
渔娘轻叹一声,她该走了。
贺文茂夫妻这次跟渔娘一起进京,等到年后,渔娘公婆也会上京。渔娘心里盼着她爹娘和师父师娘也能去京城跟她一起住,她心里知道只怕是不能。
他们一行几百人,一艘船肯定是不够的,渔娘前两日问过领兵的千户,他说船他们会安排,渔娘也就不管了。
到了码头,梅家的船在前头,后头好几艘大船,渔娘定睛一看,原来是运漕粮的官船,不知道他们从哪儿调来的。
渔娘也不多问,这本不是她该管的事。
渔娘事情多也忙,在船上时很少出船舱,她住的那间屋子,除了伺候的阿青之外,只有侯慎和侯原两人能进去。
船舱门口白天黑夜都有人守着,除了他们谁都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