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有人造谣,我是靠着和你关系才拿到海贸订单那件事么?”
姚月娥摇摇头,笑到,“这种无聊的东西谁会真的上心啊?我知道我的盏是怎么来的,我问心无愧,再说了,我的东西也不卖给他们,看得起看不起又有什么关系?”
见封令铎似是不解,姚月娥又宽慰他到,“所有的伤害之中,语言是最无力的,只要你不给对方机会,他们就永远没有可乘之机。再说了,有些偏见是根深蒂固的,要打破没有那么容易,我做好了准备慢慢来。”
一席话反倒说得封令铎不知怎么开口了。
方才开口提起,他本是想着安慰姚月娥几句,可没曾想她竟比他通透。
可她不往心里去是一回事,关心则乱,封令铎就是见不得她受委屈。
许是对话让两人破了冰,方才的尴尬下去,姚月娥干脆也问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听说市易务的事,你自请了停俸三年?”
乍听她这么问,封令铎起初还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哂到,“叶德修告诉你的?”
封令铎反应之快,让姚月娥不由得怔了一怔,但回头想想,她今日能寻去同康医馆找他,全上京除了叶德修会这么多管闲事之外,还会有谁?
封令铎不置可否,只捧着茶盏道:“市易务的事,你不必觉得愧疚。朝廷新政出了问题,拨乱反正本就是我分内之责。”
“哦……”姚月娥随口应了,可心里却没来由地觉出点失落。
她突然不想在封令铎面前杵着,随意叮嘱两句,转身就要出去,身后的人却在这时低低地嘶了一声。
只见他伸手往一旁的矮柜,似是想取什么东西,然而身上不便,许是拉扯到了伤处。
姚月娥走过去帮他将东西取来,发现是离开医馆时,医生嘱咐要在热敷之后用的外药。
她本想将药瓶递给封令铎,却没曾想人刚站过去,封令铎就十分自然地接了句“谢谢”,继而背身将襟口一松,露出背部一片紧实的皮肤。
姚月娥明白了封令铎的意思。
可看着他还缠着绷带的左手,姚月娥到底不忍,踢了个蒲团在他身后跪下了。
药膏里不知加的是什么,凝在一起厚厚的,姚月娥用竹片挑一块在手心里揉了半天,最后干脆涂到了封令铎身上,用手心捂热了才好抹一点。
她掌握不好力道,揉得时轻时重,待药膏渐渐化开,手掌和皮肤相触的地方,逐渐变得烫热起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方才也同样给齐猛做过的事,这次换了封令铎,姚月娥竟觉得自己手都在颤抖。
封令铎其实也不好受。
大夫的药浴本就让他发了一身的汗,姚月娥替他揉药的时候,身体总会下意识地前倾,偶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压上来,封令铎几乎立即就能想象出,它们在自己手里变幻形状的样子。
喉咙不觉地干涩起来。
封令铎埋头灌了自己一大口茶水,又听姚月娥俯身询问:“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啊?”
温热的呼吸扑上来,姚月娥蹙着一对秀眉,状似担心的样子,“身上的伤很痛吗?”
封令铎摇头,可姚月娥就像是咬定了他骗她,“你的旧疾本来就会因为阴寒发作,你刚才又流了血,这下气血肯定比以往都虚,所以旧疾就是会更痛一些。”
“……”封令铎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自己都快信了。
眼见姚月娥又挖了一勺蜜渍荔枝入臼,莹润饱满的荔枝肉都取了果核儿,两瓣肥厚的果肉白嫩晶莹,用木杵捣弄几下,就是满臼的甜腻汁水。
封令铎觉得许是大夫的方子里开了什么鹿茸、肉苁蓉之类的补阳药物,如今的独处一室,当真是让他坐立难安,就连封小弟都隐约有抬头的趋势。
“我……不想喝茶了。”
封令铎冷着脸起身,步履诡异地朝床榻行去。
那样子看在姚月娥眼里,便更像是疼痛难忍,连走路都直不起身。
封令铎难得收起往常的那些花花肠子,十分君子地躺上床,背对姚月娥侧过了身。
他努力克制着,想把那颗被木杵捣得汁水飞溅的荔枝,从脑海里甩出去,而后闭目,开始独自嗫嚅起鸠摩罗什的《心经》。
身后的烛火晃了晃,他听见门扉轻合的声音。
封令铎长长地吁出口气,正要翻身,只觉身后被子被人掀开,有人就这么躺上了他的床榻。
“上次你不是说……”
封令铎转头看着那个一脸认真的女人,看她那张同荔枝一样丰盈的嘴唇翕动着,颇为严肃地对他道:“人在开心的时候,痛感就不那么明显了吗?”
她说着话,朝他背过身去,牵起封令铎一只手,搭上了自己腰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