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月娥反应过来,才惊觉自己的呼吸早已沉重。她刚想张嘴,却立即被夺走了所有的声音,封令铎摁着她的后脑,唇舌无休止地纠缠,绵长而疯狂。(不会是不能写接吻吧?)
她忽然就想起那些浸渍在蜜罐里的荔枝,晶莹饱满的果肉,却能迸溅出香甜可口的汁水。
心头飞起千万只蝴蝶,扑腾着翅膀胡乱地煽动,带起罡风,眼前景色剧烈地晃起来,嘴里被渡来滑嫩的荔枝肉,混着甜甘的果香和汁液。仿佛有一颗颗晶莹饱满的荔枝逐个破裂,滴滴答答地洇湿一大片桌衣,拉着两人一同坠入。
滚沸的茶汤咕嘟嘟地开了,姚月娥精疲力竭地想,她以后再也不吃蜜渍荔枝了。
*
就这样,没家产没俸禄还没住处的封参政,意气风发地回到了自己在青花巷置办的宅子。
造谣姚月娥的人,由封令铎向大理寺和应天府施了压。
既然要说姚月娥背后有靠山,那封令铎不介意让对方知道,她不仅有靠山,而且这个靠山在上京城里,没几个人能惹得起。
官府出马,办事效率不要太高,不过几日,几个传播谣言最厉害的人就被缉拿归案。
其中,就有张廷怀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大徒弟。
他找到姚月娥,痛哭流涕以示忏悔,可姚月娥忙着手头订单,见都懒得见他。后来据人说,他被张廷怀逐出师门,灰溜溜地回老家去了。
日子仿佛又安定下来,新政的事情朝中还在博弈,封令铎每天还是很忙。
但同往常不一样的是,如今的封参政不再整宿整宿地留宿官衙,而会把公务带回青花巷的宅子,所以每到下职,参政堂里跑得最快的人就是他。
叶夷简给青花巷送来几个家仆,这下日常起居有人照应,除了常常要等姚月娥到二更天以外,养尊处优的封大郎君可谓是事事顺心。
十月一过,上京的天气一日冷过一日。
姚月娥一旦忙起来,便顾不得好好吃饭,做了几个月的订单,银子没赚多少,却把自己越熬越瘦。封令铎便会隔三差五地送些饭菜,监督姚月娥认真吃完。
这日封令铎难得休沐,便让膳房做了几道姚月娥喜欢的菜式,亲自送去了州桥的铺子。
铺子上的人都不知道封令铎的身份,再加上他不仅不摆架子,还总会顺手带上两屉稀罕的点心,伙计们见着封令铎来,都会笑脸相迎地唤他一句“封郎君”。
这一点让封令铎很是满意。
当然,除了齐猛。
他从一开始就对封令铎敌意明显,甚至连封令铎带来的点心也从来不碰。
“诶?封郎君!”伙计见封令铎又提着个食盒过来,笑着同她道:“姚师傅还在里面,我替你去叫她。”
“不必劳烦小兄弟,”封令铎把食盒里的饭菜摆放好,笑着对那伙计道:“我看你手上还有事情,你忙你的,让齐猛去叫吧。”
“我?”冷不防被点名的齐猛愣怔。
封令铎面不改色地摆着碗筷,端上架子吩咐,“进去告诉你师傅,就说你师夫来给她送饭了。”
“……”突然学了个新词的齐猛哽了一下,片刻才清醒过来,气急败坏地瞪封令铎道:“你少在这儿胡乱攀扯,给自己脸上贴金!”
“哦?”封令铎轻哂,“可你师傅吃不吃我的饭,又不是你说了算的。行吧!”
他叹气,起身道:“反正她也忙,那就只有我进去,亲自一勺一勺地喂给她了。”
齐猛简直被这人不要脸的样子气死,却又偏偏无话可说,只能眼不见心不烦,怒气冲冲地走了。
另一边,姚月娥刚好撩帘子进来。
她撞见怒容满面闷头狂走的齐猛,一脸懵懂地问封令铎,“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封令铎摆出副无辜的样子,摇头道:“不知,许是看见我送的点心,太开心了吧。”
“开心?”姚月娥蹙眉,只觉齐猛那副样子怎么看,都和开心两个字沾不上半点关系。
“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封令铎若无其事地侧了侧身,挡住了姚月娥的视线。
*
夜里起了风,桌上的烛火滴滴答答,淌了满台的烛泪。
桌上更漏窸窣,早已是将近二更的时候,封令铎放下手中书册,抬头摁了摁酸胀的眉心。
等待的时光别样难熬,好在他已经习惯了,封令铎起身为自己斟一杯热茶,身后终于响起某人熟悉的脚步。
姚月娥披着一身的冷雾,推门见封令铎竟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