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引以为豪的爱竟如此浅薄,还怕胜不过区区一个恶魂的执念吗?」
血海翻涌,整个空间中都充满了肆虐的强大魔气,任何一个尊者之下的修士站在这里,怕是都会被那罡风撕成碎片。
而在风暴的正中央,两个男人相对而立,他们明明有着截然不同的长相,又一个安然站着,一个被锁链穿透,可一打眼望去,却仿佛融为一体的阴阳鱼,在波涛中流转,完全分不出彼此。
相阳秋突然轻声说:「你曾有过机会的。」
相钧面上原本全是邪肆,可听见这一句,却突然有些发愣。
他仿佛意识到相阳秋要说什么,蓦地挣动了一下,将锁链拉得哗哗响。
「你懂什么叫机会!」相钧嘶声道,「你以为——」
「我当时听说有疑似燕然血脉的行踪,赶到那座小城时,想的是,谁能让我找到他,我保他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相阳秋慢慢地说,他语气很平静,似乎在说什么事不关己的话题,可手在袍袖中紧攥成拳,要撕裂掌心。
「这么多年,凡是提供有关她的线索,不论是人是魔,全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一切。」
「即使带来的是错误的信息也没有关系——深渊所有魔都知道,我喜怒无常,可唯独在这件事上,从不发火。」
「我不敢赌,」相阳秋说,「因为恐惧而被藏下的一条模棱两可的线索,会否就是最关键的那一个。」
他说:「我与天道相搏,运气一向不怎么好。」
所以,不论当年的小真想要什么,比起冒名顶替,再日日活在恐惧里,其实若不那么做,他会得到更多。
燕拂衣若真成为魔界少尊,那当然好。
相阳秋明显会更喜欢那个真儿子,而他便是少尊最好的朋友,修炼上的资源一点不会少。
燕拂衣若从最开始便抗拒,那也无妨。
相阳秋是不忍心勉强他,也不会伤害他的,那时相钧再做一个从中调停的角色,也总不会比现在更差。
甚至,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就那么把听到的消息都烂在肚子里,一路跟着燕拂衣,前往昆仑山。
那么以他的天赋,不难成为一个名满天下的正道少侠,便是一朝堕魔,也与百里神一样,会从开始就获得应有的地位与尊重。
可他偏偏选了最糟糕的一条路。
没有人逼他,没有人替他,会有今天的结局,全都是他自己选择的。
相阳秋走近剧烈颤抖的相钧,一只森白修长的手张开五指成爪,按在他血肉模糊的头顶上。
「我当然会吞噬你,如果这是唯一的解法。」
相阳秋深红的瞳孔中似有旋涡在飞速旋转,魔气翻腾着鼓起他的袍袖,发丝飞散,血海中猩红的液体一震,突然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减少,凝聚成一条极深丶极亮的血丝,都往相钧眉心钻去。
「我会打碎你的神识,消解你的灵力,哪怕拼着让这一部分魂魄消散不要,也不会再留着你。」
相阳秋说:「我的罪孽,我自己来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