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律察觉到父王在此,深夜不寐,目光凝滞。
谢玉琅奔出花厅而来,挽住谢律的胳膊,笑眯眯地道:“英雄救美了?怎么样,哄好了么,小娘子一定原谅你了吧,什么时候带回来给父王瞧瞧?你爹不像你娘那样古板,有那些顽固的门户之见,只要我儿喜欢,娶回来也行。”
“……”
完全不知踩了谢律痛脚的淮安王,滔滔不绝地说着。
“你娘给你找的翠微那几个丫头,爹就不喜欢,美则美矣,太死板教条了点儿,又厉害,我儿要是被她拿住,今后无趣得很,你又不像我似的,我是厚颜无耻不要脸,你娘这才被我哄得服服帖帖的,这方面你还得学。”
淮安王谈及振夫纲一事,还颇为津津乐道,殊不知谢律早已烦躁得不想听。
他一把将要走的谢律拉回来,一本正经地道:“我说此话,你别不爱听。这应付女人,比公务麻烦得许多,在淮安你能牛刀小试,错了也能拨乱反正,这女人要是哄不好,一辈子都别想抬头做人。后宅不稳,则前朝不宁,这道理为父从小教你啊。赶明儿,就把那个小娘子带回来,先让她做妾,如果你想娶,你母妃那里我去说,又不是不能抬成正室。”
谢律郁丧地推开他,“我自己也不知。”
谢玉琅愣了个神儿:“什么意思,什么叫‘你自己也不知’?”
“给我一点时间。”
谢律这话也不知是冲淮安王说的,还是自言自语。亦或是,对远在天边的卿卿说的。
“我还没弄明白,我到底是想让她做我的什么。”
今夜卿卿离去时,谢律心里烦闷如绞,但情知今夜卿卿正在气头上,她就算面前被他追上了,拦下了,她也不会同他回来。
谢律是头次遇上这么棘手的事,但他徒步而行,在回来的路上时已差不多想清楚,这件事的症结恐怕还不在卿卿身上,而在他自己身上。
卿卿喜欢修严,憎恶谢律,她的好恶如清水般见底。
而他这种习惯了掩盖心绪,用假面示人的人,唱了多年的戏,却窥不破戏中人的心。
“儿啊,你说这话就有点渣了……”
谢玉琅深表担忧,自己这个绝世大情种的儿子,怎么能是个对感情黏黏糊糊不清不楚的人渣?
“……”
作者有话说:
突然发现狗男人的火葬场有两次,这是第一次。不过这种事毕竟还是可以原谅,狗男人还能想点办法,后面那次就直接疯了,差点扬灰。
?第26章
当时卿卿随元洛车马走时,菱歌一头雾水,随即询问淑娘,她和卿卿是不是瞒着自己什么事。
原本菱歌是后来的,一开始也不指望淑娘和卿卿对自己推心置腹,但相处日久,她在夹缬店很出了一把子力气,现在再瞒着菱歌,也有些不厚道。
淑娘便把卿卿和修严以及谢律的纠葛说了,谁知菱歌一听这话,当即恼怒:“为何不及早对我说?”
淑娘一愣,菱歌双拳紧握,义愤填膺道:“谢姓世子,名律字修严,在淮安可早不是什么秘密了,稍微打听点儿都能打听到!”
淑娘呆呆道:“啊?还有这事儿?那你之前不也没说么?”
菱歌懊恼无比:“那个修严说自己是双凫楼的鸭子,我就没往这处想,我心想堂堂的世子,怎么可能跟双凫楼扯上一点半点关系,何况天下同名同姓之人又不知凡几,谁知道他的‘修严’是哪两个字。但是,你们要是早告诉我世子对卿卿几番捉弄的事儿,我们就顺藤摸瓜找着了,何须等到现在,一会儿卿卿娘子回来,定然很伤心。”
“说的也是。”
淑娘默默地叹息。卿卿娘子命苦,那世子这般戏弄于人,可见没半分真情,充其量不过是哄着卿卿成外室,想要时召见那么一下,不想要时,便权当没那么个人。
夜深人定时,卿卿回来了,她衣衫褴褛,满身红痕,发髻也被扯落了半边,如云的发丝披在脸颊一侧,月光下檐角的纸糊的灯笼一照,瞥见卿卿眼底两道清晰的泪痕。
淑娘和菱歌都吃惊,异口同声:“世子欺负你了?”
卿卿“哇”地一声哭出了声:“谢律欺负我!呜呜呜哇……”
卿卿推门入内,趴在罗汉床上开始埋头痛哭。
这时淑娘和菱歌才发现,卿卿竟是光着脚回来的,连鞋子飞去哪里都不见了,不论谢律如何辩驳,他一定是欺负了卿卿。
淑娘犹疑道:“我也是这时候才知道,那修严原来是……”
“不许提他!”卿卿捶床哭泣,“往后谁也不要提他,修严死了!”
谢律死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心中明白,八成是娘子说胡话,是她心里的那个修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