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杀了一个世子,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能怪罪到魏国头顶。
更何况,霸州虽然依照条约属于陈国,但陈国一直没有按照正规的交接手段去拿下这两座城池,谢律偷偷摸摸潜入霸州,只怕另有阴谋。
“卿……卿。”
谢律扶着马车,那样艰难地站了起来,唇瓣失温地哆嗦着,满是鲜血的指尖,用力地去够身前的她。
别时上千个日夜,无时无刻不在脑海的面容,雍容了,丰腴了,明润了,比记忆里更美艳。
可是他却无论如何,即便用上仰望的姿态,都再难触摸到她一片衣角。
官卿任由他费劲,端坐着,知晓他再怎么费劲不可能抓着自己一绺头发,她坐得稳如泰山,末了,她轻慢地告诉他:“世子想必是认错人了。”
樱红的嘴唇一张一合,香雾如缭绕指尖,有着灼灼温度。
“本宫并非世子的卑贱外室,那个苦命的女人,早在被世子抛弃之后,就已死在了川上。”
谢律睖睁着,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身后的魏军突然震惊,一片骚动:“什么,这是陈国的世子?”
谁也没想到,这个脏兮兮,胡子拉碴,满身是血的男人,就是传闻中光风霁月,有着“美貌占八分”的美誉的陈国世子。
官卿也觉得滑稽,当年他扮作双凫楼的一个倌儿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也是脏兮兮的一身血,是不是故技重施呢?他知道昭阳公主会路过这里?又或是,在等着别的什么看上的小娘子?
官卿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轻轻一叹:“你追着本宫的马车过来,是想跟着本宫去许都做客?”
谢律如一尊被冰块封凝的人形塑像,一动未动,干涩的唇颤了颤,但最终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也好,”官卿自顾自说道,“拿一副枷锁来,将世子拷走吧,陈国的世子,被我俘虏了。”
骑兵不解:“公主,为何不直接——”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直接在这里做掉谢律,抛尸荒野,或是就地火化,不会有人知晓。
官卿一笑,这一笑,绚烂无比,让骑兵也愣住了,后头的话不敢再接。她淡淡一嗤:“谢律有负于我,我若不折磨一下他,怎好让他就这样死去,找一副破烂板车,拖他回许都,死在路上便罢了,若是侥幸不死……”
顿了顿,她再次把怀里探头探脑的书杭摁了回去。
“世人皆知陈国世子骑术精湛,我许都的骐骥院御马监正缺一个马夫,让他去给贵人们洗马,牵马执镫,游城绕行,可不比杀了他还痛快?”
公主这招确实够狠。连骑兵都怔住了,觉得这样尊贵体面的一国世子,若是死在战场上,有尊严地一刀了结也就罢了,偏偏妇人心,看不透,不可捉摸,这样折磨,的确是种侮辱。
官卿笑盈盈地望向依然呆滞的谢律:“本宫有心放你走了,是你自己不识好歹非要撞上来的,那可没办法了。”
她示意魏军,冷漠地放下了帘门:“带走。”
作者有话说:
虐男只会比虐女更狠,哼
?第47章
自从公主暗中有孕以后,已几乎不曾在魏国露面,这次从霸州回来,不少人得了风声,都来瞧昭阳公主入城。
官卿的马车后头还跟着一架板车和一支随行的骑兵队伍,根本没法低调,入城之时,魏国司徒公之子云朔和上柱国之子张咏儒两个二世祖,便假借迎接公主入城的名义,向她围了上来。
所幸以前罗如织也从没让他们窥见真容,官卿大方地戴了帷帽便下了车,怀里抱着的是魏国小世子官书杭,云朔笑脸相迎:“久不见公主,不知公主凤体可还安康?”
官卿淡淡地道:“你是来请安的么?”
听说过这人是魏国出了名的纨绔,游手好闲,斗鸡走狗,他身后那个张咏儒,是他的一个附庸,但比他稍微强那么一点儿,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功名傍身。
云朔低头就要摸书杭的小脸蛋,书杭不给他摸,偷偷地扭脸趴向母亲的背。
手碰了个空,云朔也丝毫不敢恼,笑道:“公主难得出来,怎的去了霸州那远的地方,山路迢迢,小世子也不知吃不吃得惯。”
云朔与官卿凑近乎寒暄,但官卿的态度始终不咸不淡,他不好自讨没趣,目光一转,唰地一定:“咦,这是个什么东西?”
破烂的一架板车上,躺着个血糊的人,毛毯子胡乱盖在他的身上,乌发上沾满了尘土和血污,唇边围了一圈短而密实的胡须,几乎完全挡住了脸。
不止云朔,张咏儒也一同凑热闹地围了过来,甚至有不少前来瞻仰公主芳容的魏国百姓,在卫队外堵得水泄不通,也伸长了脖子,探寻地看向那被公主拖回魏国的板车上的男人。
张咏儒蹲在谢律的面前,他紧闭双眼,不知是昏厥是死了,张咏儒探了一下谢律的鼻息,气息微弱,但尚有一线,并未死亡,张咏儒好奇地拨开了阻挡谢律面容的黑发,露出他完整的脸,那一瞬间,张咏儒的脸色像是活见了鬼一样,连云朔都咋舌:“怎么了?”
“好、好像是……”张咏儒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