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靖安言的反抗。
让宋启迎呕死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让人追杀他丶却也明知一定追杀不到的懊恼。
玄门书库遍地狼藉,靖安言踩在被烈火焚烧的窗框上,望着的是宫墙的方向,多日来的苦闷终于抒发二三。
长风吹动他高束的马尾,焦土气息拂过他的鼻端,他高高举起那被折成两半的熄云,那是他最后的挑衅和风流意气。
一如当年。
不过靖安言来到南疆没有想的那么顺利。
除了姜黎给予他的血脉,他从来没有来到过南疆,也对蛊术一无所知,神寂岭毒瘴几乎就要了他半条命。
但他没有回头路走,封长念无措的神情看得他心酸,偏生什么都不能讲,讲了以封长念的脾气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事情,只能在漫无边际的山岭中穿梭。
在支撑不住险些要昏过去时,一只手拉住了他。
他抬头望去,是一张亲和的丶温润的面孔,那双眼睛柔和地望着他,手却有力地将他拖了起来。
那是他第一次听见叶长缈的声音:「小兄弟,你这是……哎哎哎!」
他两眼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他却胡乱地想到,如果他能亲眼看见封长念长大,那么想必二十多岁的模样,应该也和眼前这人一般,温润如玉丶温文尔雅。
又转念一想,也不知道这小子回长安后,会不会被宋启迎责罚。
这次可真的没有小师叔护着他了。
一梦黄粱,神魂颠倒。
靖安言这个昏睡也没睡得有多踏实,梦中几乎藏了他十九年的生活,你方唱罢我登场,热热闹闹地在他梦中打了好大一架。
他一时梦见靖深站在被砸了的祠堂前一言不发,眼神中的悲伤却将他淹没,一时又梦见封长念伸出来抓他却什么都抓不住的手,最后只能嘴唇开合喃喃了一句小师叔。
神寂岭外的暴雨真冷啊,冷得骨头疼。
而这种瓢泼的雨又转成宋启迎冷冷看他的眼睛,伸出手来扳住他的脊背和手臂,哪怕前面就是炼狱火海,还要不管不顾地将他一推。
他猛地一冲,跌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抬眼是他不认识的女人,看着他默默哭泣,说,阿娘对不起你。
嗡——
靖安言醒了。
他大口大口喘息,像是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神思好半天才回笼,目光所及之处是一间温暖的小屋,窗边的人翘着腿,逆光下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醒啦?」叶长缈单手托腮,手里逗着一条银色的小蛇,「好些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你是谁?」靖安言整个人像是被车轮碾过,哪里都泛着酸痛,「……这是哪?」
「南疆啊,你在哪晕的自己不知道?大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