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秀贞说道,康熙并未说话。
乌雅秀贞仔细看他脸色,现下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来,只好继续说道:“幸好呢,除了一个十四不成器,我还有胤禛和胤祚,还有七格格和九格格,十二也算是孝顺有出息,对了,十二现下也快进京了吧?”
去年冬天说是要来的,现下算算日子,三月里了,蒙古那边必然已经开化,路好走了,估摸着就是已经出发了。
十二格格她们回京,可不是简单的嫁出去的女儿回家来探望父母,蒙古那边也会跟着来人,实际上也是蒙古那边和朝廷的交接。所以,相比之下,走到哪儿了,康熙是比乌雅秀贞更清楚的。
康熙算一算日子,点头:“也快了。”
“十二这次回来,皇上不如让她多住一段时间?”乌雅秀贞又问道,康熙摆摆手:“到时候再说,蒙古那边,不一定能离得开她。再者,你不是要说十四的事儿呢?”
乌雅秀贞心里叹气,顿了顿又说道:“按照我想法,肯定是打一顿的,胤禛他们自小,犯了错,我都是打一顿的,可现下十四远在蒙古,我就是想打,也够不着,不如皇上派个人去打,胤禛呢,现在忙着,估计没空。老六素来不爱和十四计较,我思来想去,竟是没个可选的人。”
十五阿哥之下都不用想,就算是十四做错了事情,也没有弟弟去打一顿的说法。
十三不好出京,这样一来就剩下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还有十阿哥,十二阿哥这几个了。
康熙挑眉:“你真舍得打一顿?”
乌雅秀贞笑道:“这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他做错了事情,挨一顿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再者,溺子如杀子,这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她叹口气:“十四那孩子,自来莽撞,说话做事儿,都是一时之快,用胤禛的话说,别人都是脑袋上长了一张嘴,他是一张嘴上长了个脑袋。”
别人说话要先过过脑子,他说话是说完之后脑子才会反应过来。
康熙没说话,只伸手拉了一下乌雅秀贞,示意她在旁边坐下。乌雅秀贞绕过来,康熙又伸手抓住她手腕,给她揉捏起来。刚才乌雅秀贞帮他揉肩膀,他现下帮着乌雅秀贞揉捏手腕,也算是有来有往了。
乌雅秀贞盯着康熙的手看了片刻,忽然笑道:“我以前总想着,和皇上手挽手,并肩在御花园里走一走,散散步,现下,皇上不如满足一下妾身的愿望?”
康熙起身,示意了一下乌雅秀贞,乌雅秀贞也忙跟着起身,求情这事儿,说多了让人厌烦。所以,点到即止,她说了半天了,也该换一下话题了。
现下宫里开的多是迎春花。
小小的嫩黄色的花朵,迎风摇摆,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舒朗,乌雅秀贞就说起来以前的事儿:“当初刚进宫,瞧着御花园这么多的鲜花美景,就想着,等得空了,必得来仔细看看,却没想到,被分到了慈宁宫,这来御花园的次数就少了。”
太后是个不爱出门的老太太,或者说,她总觉得御花园这地方,该是妃嫔们来的,康熙年轻,也喜欢到御花园里,年轻人嘛,正谈情说爱呢,碰见她个老太太不方便。
所以大多时候,是宁愿在宫里和丫鬟嬷嬷们打牌的。
再后来,乌雅秀贞做了贵人,佟佳氏本就是要借腹生子,自然也不许乌雅秀贞多出门。
出门做什么?哪天不小心着了人手段怎么办?就安心的养着吧。
这一养,就养到了乌雅秀贞生了胤禛,又生了七格格。
她有了自己的宫殿,这才得以出门的次数增加了。
去探望四阿哥要经过御花园,去探望七格格要经过御花园。来往那条路,哪怕是她没有特意留意呢,那路上的一花一草,也熟记在心。
甚至路上的一块儿小石头,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当然,现下和以前肯定不一样了,自打太后过世,她就很少再去慈宁宫了,佟佳氏那景仁宫,也已经封锁了。这两条路,现在和往日也大不相同了。
乌雅秀贞并不避讳提起来佟佳氏:“瞧着胤禛和她亲近,我这心里就又酸兮兮的,又高兴。”
酸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亲近了别人,高兴是因着如此,佟佳氏就会对胤禛更好。
“太后对七格格那疼爱劲儿,我总觉得哪天七格格就会被宠坏了,可事实证明,我真是想太多了,太后老人家那样的品格,七格格能学一二,就已经足够一辈子受用了,哪儿会宠坏人呢?这天底下,能宠坏的人,只能是根子上就坏了,或者是,做长辈的并非是宠,而是纵。”
纵和宠,那是不一样的。
宠是真心疼爱,为之计长远。纵嘛,反正就那样吧,老的死了就眼睛一闭看见了,谁管你后半辈子呢?
康熙偶尔会接两句话,但大多时候是只听着的,因为乌雅秀贞说的后宫之事儿,他一个大男人,少有掺和的。
但是想到太后的音容笑貌,又想到早早就没了的佟佳氏,他心里也有几分感叹的。人啊,都是在慢慢的变老的。
太后走了,佟佳氏没了,他现在也在变老。
“汗阿玛,额娘!”正说着话,就听见前面传来笑呵呵的打招呼声,乌雅秀贞一抬头,就见九格格正骑着自行车,单脚撑着地面往他们这边看呢。
她就笑道:“没规矩,见了长辈都不站好。”
九格格笑嘻嘻的:“我远远瞧着你们两个,还想着你们是不是在说悄悄话呢,若是在说悄悄话,我这就走了,也不用打招呼。”
康熙一挑眉:“那刚才是谁喊了?”
九格格笑:“我想着能不能吓唬你们一下。”说着话,就从自行车上下来,规规矩矩的给康熙和乌雅秀贞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