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他们该不会真要在这过下去吧。
一个有地府肉身作保,一个压根就是艳鬼。只要耐得住寂寞,他们还真能过到地老天荒。
它还能回塔吗?
不,其实它也不怎么想要回塔。阿守大人一定发现了它擅离职守的事,想着想着,纸人眼睛湿湿的。
巧的是,白双影也在想差不多的事。
最近两个多月,他日日与方休同食同宿,形影不离。说句实话,这样的日子还挺畅快——方休总是能找到新奇的傻事,拉着他一起干。
生活平稳愉快,白双影眼中方休也没什么变化。一天天过去,他并没有多了解方休一点。
天气慢慢转寒,林子里野兔骤减,野菜和水果也没了来源。餐桌上只有方休用技能召出的供品。
就算房内有火有电,野外的寒冬依旧难熬。成松云的脚有些冻伤,关鹤和吕扬早上也不再跑操。两个月下来,他们该练的都练好了。
再在这里磨蹭下去,完全没有意义。方休肯定明白这一点。
这些时日,方休陪伴小狗的时间越来越长。
秋天他们与它踩树叶,冬天他们陪它玩雪。他们都知道,终有一天,方休需要亲手破坏厄,送小狗消失。
方休在推迟那一天的到来,白双影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方休不是玄学中人,他就算再聪明,也没法改变那个简单的矛盾——小狗在依附厄,他们要破坏厄。
可是渐渐的,白双影有了别的想法——自从尝到甜头,他十分热衷于“思考”。
白双影发现,他其实能猜到接下来的发展。无论方休再怎么喜欢那只小狗,他的人类终将结束一切,再度前进。
害死小狗这件事,会变成一道看不见的伤疤。让方休铭记,痛苦,以及怀念。
……就像方休的祖母之于方休。
白双影伸出手,揉了揉小黑狗的肚子。小黑狗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它正在雪地里仰天打滚,伸嘴去咬天上的雪花。
“其实再过两个月,我就要过生日了。”方休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白双影转头看他。
“只是突然想到。我小时候总在奶奶家过生日,还会用雪来堆蛋糕。”
方休往手上吐了口白汽,“你放心,我不会任性到那个时候才走……天太冷了。”
他的人类低头看着他们,笑容蒙着淡薄的阴影,眼底藏了一点点悲哀。
两个月的相处下来,白双影已然能读懂那种微妙的情绪。他停住动作,小黑狗鼻头拱着白双影的手,要他多摸摸。
一个由过去铸造的舞台,一个毛茸茸的小道具,还有他注定痛苦的人类。
剧本安排好了,他只需在一旁等待,但是……
……没人规定,道具只有一种用法吧?
他看过了差不多的悲剧。再观当下,他恰巧也是剧本的一部分,那么——
雪片纷飞中,白双影慢慢站起身。
“我不会用雪堆蛋糕。”
他盯着方休的眼睛,缓声说道,“但我可以提前给你贺礼。”
“这么客气啊?”方休当他开玩笑。
“想送就送了。”白双影随意道。
方休眨眨眼:“哎,那你要送我什么?”
白双影抽出桃骨煞,雪白的花朵触上白雪。整个空间荡起涟漪,院子四周的窗户——主要是纸人挨着的那一扇——啪地关上了。
风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周围死一般的静寂。小狗翻过肚皮,抖抖身上的雪,眼睛在两人身上打转。
这个小东西不同于嵬山神,有些麻烦。不过以他现在的力量,大抵能够做到。
白双影抱起沾满雪花的小黑狗,与它严肃地面对面。
“我准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