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的后花园很大,但也有尽头。
这条鹅卵石小路的尽头通往一个避暑的凉亭,和一个有些残破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葡萄架。
姜莱停住脚步,有些好奇地望向这个光秃秃的葡萄架,身侧的陈蕴舟注意到后,缓缓开口:“这个葡萄架本来在几年前就该拆掉的,当时被我硬留了下来。”
她有些诧异:“这个对你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陈蕴舟的目光深沉,视线落在那个丑陋破败的地方:“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喜欢爬到这个葡萄架上。落日夕阳比人类更加深沉远大,只有在那个时候我才会认真审视自己,检查自己的灵魂是否只有虚无的空壳。”
姜莱看向陈蕴舟的目光很亮,她感兴趣地问道:“然后呢?你检查完发现什么了?”
陈蕴舟收回视线,转而看向近在咫尺的人:“然后?”
他嗤笑一声。
“然后我就从葡萄架上面摔下来了。”
姜莱突然笑起来,一侧脸颊上有一个浅浅的可爱梨涡,她弯着唇角地问他:“所以你的胳膊是在那个时候骨折的?”
第33章初雪爱是这个世界上渺小又伟大的东西……
陈蕴舟啧了一声,神情有些无奈:“谭姨怎么什么都跟你讲。”
姜莱轻笑出声,快陈蕴舟一步走在他前面,然后转回身倒着走,好奇地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当时为什么忍了一周都没说?”
她没有骨折过,只是隐约记得小时候因为太调皮胳膊脱臼,仅仅是那种程度都疼得她哭闹,稍微动一下都疼得喘不上气。像陈蕴舟这种骨折了一周,她甚至都不敢想象小小年纪的他会经历怎样的痛苦。
陈蕴舟听见这个问题后突然间沉默了下来,眼神闪烁着,抿了抿唇道:“不知道该和谁说。”
姜莱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回味过后有些隐隐泛着酸意。分明只是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却好像弥漫着似有似无的痛楚,姜莱仿佛能看到那个身形瘦弱的少年无助地站在原地,他会不会掉眼泪呢?
她不知道,也不能问。
但她觉得,陈蕴舟这种人,连哭泣都应该是悄无声息的。
她停住倒走的脚步,等待陈蕴舟缓缓走近她。
女孩小巧精致的鼻尖被寒风吹得微微发红,让人心生怜意。
她轻声问他:“现在会留下一些后遗症吗?”
陈蕴舟愣在原地,沉默了几秒才摇了摇头:“不会。”
“哦”姜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
在姜莱看不到的地方,陈蕴舟下意识摩挲了下右手的小臂关节处。
每当雨季,那地方都会隐隐作痛,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啃噬,酸痛难耐,甚至连纹身机都难以拿起。
所以很多时候,他只是给客人做图案设计和简单上色,勾线这种细致的工作已经逐渐交给周辞去做了。
“冷不冷?”陈蕴舟垂眸问她。
姜莱裹紧自己的大衣,笑了笑:“冷,但我想再走一走。”
“好。”
这次姜莱和陈蕴舟并肩走着,男人腿长步伐很大,却细心地放慢脚步与她同频。
谭姨方才聊天的时候跟她说过,这栋别墅是陈蕴舟从小长大的地方。当初她带着谭笑搬进来,陈蕴舟内心十分抗拒,可由于性格原因他从不会发脾气,只是会默不作声地无视,像是把母女二人当做空气,就这样排斥了整整半年。
姜莱问她:“那后来他是怎么接受这一切的?”
许是回忆起当年的事,谭阿姨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下来,向她娓娓道来。
其实说起来只是一件小事。陈蕴舟那个时候上初中,因为他上的私立中学走读的话平时有校车专门接送,所以陈修诚并没有给他配备司机,那时候陈修诚工作繁忙,对他的生活和学业也鲜少过问。
自从谭阿姨和谭笑搬进来以后,谭阿姨每天都会关注陈蕴舟放学到家的时间,他年龄还小,她总是担心在路上会出现什么意外。
果不其然,某天到了时间后陈蕴舟迟迟未到家,谭阿姨原本掐着点煮好饭,后来等到菜都凉透了,他还没有踪影。
谭阿姨那个时候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陈修诚这会儿恰好下班回到家,谭阿姨把这件事告诉他以后本想着让他出去找找,谁知他毫不在意地说:“急什么,那么大的孩子,反正死不了。”
一向性格温柔的谭阿姨难得冷脸发了脾气,一个人出门去找尚未归家的陈蕴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