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这里不错,可以在这里住下吗?”荀彧的语气不卑不亢,丝毫不因自己不久前还是月月的下属而自卑,神色淡然地提出自己的想法,他口中的“这里”指的自然是这座由刘焉建造的州牧府。
原本已经往屋里走的月月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道:“只要是没人住的房间,随你怎么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荀彧拱手道:“那就多谢使君慷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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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在州牧府中寻了个距离中心位置较近的院子,他对随他来此的仆人道:“把这里好好打扫一下,这里之后便是我的住处了。”
“家主,那吕月这般对您,您又何必如此忍让?”
原本背对他站立的荀彧转身,疑惑地看着他,问道:“那你说说,我应该怎么做?”
“你跟着我有三年了吧?”荀彧凝注着仆人还算青涩的脸颊,“她是什么样的人,生活在并州、凉州的人,又有多少人不知道呢?虽然我从来没有与她交过手,但我确信,她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杀了我。”
有一阵子,荀彧层频繁收到王允的来信,让他想办法杀死月月这个离经叛道的大汉不稳定因素。
荀彧本人对杀死月月没有什么想法,但是王允提了多次,他闲极无聊之时,也曾构思一二。
答案是无解。
因为她武功极高,正面与她交手和暗地发射暗器两中手段,直接就是宣布不可能。
旁人都传言吕石擅长毒术,惹谁都不能惹到他。但是作为吕石在颍川求学时集团认识他的人,荀彧对吕石如何擅长毒术这件事的起因经过,还是有那么一些了解的。
一个能教出吕石这等用毒高手的人,她的识毒、辨毒能力能差到哪里去?何况吕石还曾说,于毒术一道,他月姐是他永远也越不过去的一座大山。
所以想要通过下毒手段谋害月月,想都不用多想,就知道此举是多么地不靠谱。
至于拿忠义、拿百姓、拿亲友作为威胁……
道德不道德的想法在荀彧的聪明优秀的脑子里过了一圈,直接宣布全部破产。
“我不杀你,”荀彧对默然不语的仆人道,“你回去和王司徒赴命吧,告诉他你已经在我面前暴露了。看他是安排你去别处,还是怎样,反正我这里你是留不得了。”
被王允派来的探子砰地一声在荀彧面前跪下,扯着他的衣摆,乞求他道:“荀使君,我错了,求求您饶了我这次吧,我保证把嘴缝上,以后绝对不会多一句嘴了!”
荀彧慢慢把自己的衣摆从他手中抽出来,摇头道:“可我实在没办法留你了。你在我面前暴露一次,也不知你在旁处暴露过多少次,我也无法推测你下次暴露于人前又是何事?我如今已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已经没有办法护住你了。”
“可是、可是……我在被派到您身边之前,已经被喂了毒药,若是不能按时将消息传出去,每三月得不到一次解药,我还是会死啊!”探子声音凄苦。
“真正效果拔群、常人无解的毒药,是不会随意用在一个不重要的人身上的,”荀彧将吕石曾经说过的话,说与探子听,“如你这般的探子,王司徒派出去的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你觉得你们值得他使用真正天衣无缝的毒药操控你们吗?”
探子表情一僵,粗通一些间谍基本常识的他,如何不知荀彧说的是实话?
可他辛辛苦苦伺候荀彧三年,为的可不是这一句话!
“求您给我指一条生路吧,我只求能够活命,其他什么都不求!”探子对荀彧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荀彧轻叹一口气,道:“我还是那句话,真正天衣无缝的毒药,你觉得王司徒会舍得给你用吗?既然不会,那就一定有解。你若不打算返回洛阳,不如去寻个能解毒的大夫,或者会下毒的人吧。求我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荀彧两手一摊,动作是说不出的风流倜傥:“我自己如今也是尊泥菩萨,保不保得住自身,还是两说呢。”
此时天色已晚,荀彧无心继续在此停留,径直离开州牧府,前往他投宿的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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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刚推开客房房门,只觉得眼前一黑,转眼已是人世不知。
等荀彧从昏迷中醒来,缓缓睁开双眼的他,只觉得眼前轻轻摇晃的烛光刺眼得很。
他谨慎地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停在不远处自斟自酌地熟悉身影上,紧绷的身体登时一松,屋内点燃的线香散发得宁静舒缓的香气也传入他的鼻间。
“醒了啊。”对方举起酒杯,遥遥敬了他一杯。
“郭奉孝,绑架朝廷命官这种事你也敢做?你是不是疯了!”荀彧怒道。
郭嘉并没有要回答荀彧问题的意思,他拿着酒杯走近荀彧,用饶有兴趣的目光,绕着被绑在椅子的荀彧转了一圈:“哈哈,荀文若,在此之前,我是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看到你这副模样!”
荀彧在他的大笑中试图挣扎,却发现固定在自己手腕处的绳索结越来越紧。
“诶,别试了!”郭嘉好生劝他道,“绑你的人说,这叫猪蹄扣,是专门用来在杀猪前绑猪的。你想一想,你能有猪挣扎得厉害?”
荀彧停止动作,面色不善地看着郭嘉。
郭嘉似有所悟:“倒是我忘了,荀氏的翩翩佳公子,是不会喜欢别人将自己比作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