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转身,手指被攥住了。
她挣了挣,没挣脱。维持着被人拉着手的姿势继续道:“你六点下班,那就定七点吧。要我去医院接你吗?”
她“嗯”一声,“好,那餐厅见。”
电话挂断后,她才侧回身看庄谌霁。
他握着她手指的手很用力。将她的手攥出了一道白痕。
“朋友啊?”他笑了笑,面色有些苍白。
她落下握着手机的手,神情很淡地看着他:“男朋友。”
他唇抖了抖,看起来是还想笑,却拉不开唇,目光已逐渐涣散恍惚:“哦,是男朋友,还是新情人?”
听起来是想讽刺,可声音里只剩苍白的情绪。
她好似已懒得同他分辨,“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她耐心告罄,又重重挣了一下手,“松手。”
他的唇张合了几次。
宁瑰露正要用力扒开他的手,没有想到,会听到他说:“对不起。”
一句话说出了口,那些积压在心里的话就像一个膨胀的罐头终于拉开了拉环,不可遏制地溢出。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哑声说:“对不起,是我从十年前就错了,那个时候,我不应该……”
像碎冰晶融化坠地,她紧紧闭了一下眼睛,忽然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她低了一下头,眼角的眼泪滑过鼻梁,从鼻尖飞快低落。
“谌霁哥,”她轻轻吸气,平复情绪,以最平和的语气说,“老实说,看到你难过我还是会伤心,但是我们呢,真的不合适,人生来来去去,大家总要走散的,无非早晚,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热度三分钟,我也没办法和谁说出‘永远’‘一辈子’这样的承诺,我……”
他没有让她说出后面的话,一把将她攥进了怀里,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像要将她勒进胸腔里。
“三分钟也好,一分钟也好,宁瑰露,我承认我爱你,你敢说你爱我吗?”
他头抵着,唇贴着她耳根,闭着漾着泪的眼睛,他已全盘妥协。
“我……”她喉咙轻轻滚了一下,“我。”
他抱着她的手臂越来越紧,让他们都感受到了疼痛,那种,紧绷到快要断掉的喜欢、爱意,像被拉开弦,将他们的手都勒得发疼。
“我想……”她一字一句说得很艰难也很确定,“我并没有那么喜欢你。”
悬在达摩克利斯头顶的剑终于落下。
一刀斩断了数十年的纠缠、羁绊。
可他不愿意听,不愿意看。
她倒在床上,被桎梏着双手,被强硬地吻。
那不是吻,像报复、像发泄。
血迹从他们唇间绽开,她唇齿间还有酒味,眼尾发红,身上体温也在攀升。
她咬着牙关,拒绝他的入侵。
他分开唇,低下了头,痛声质问她:“你不喜欢我,当年为什么要招惹我?为什么要对我最特别?为什么……又要把给我的特别的给别人?”
“因为无聊!”她看着他的眼睛,大声吼回去,“因为无聊,所以想用谈恋爱来打发时间,其实是谁都无所谓,我就是这样的人,很失望吧?失望就对了,其实我就是一个无聊又低级趣味的人,滤镜碎了,喜欢也就到此为止了。可以了吗?不要再用你一厢情愿的喜欢来绑架我了?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你吗?那我要喜欢的人未免太多了!”
“……那我们这些年到底算什么?”
“什么也不算!我们两清了,如果我以前喜欢你让你觉得很有负担,那你的喜欢现在让我也觉得很有负担,所以请你把你的喜欢收回去。”她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明明自己眼睛也酸得也掉眼泪,仍努力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我们是什么必须要互相负责的关系吗?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没完没了!好,你一定要一个清楚明确的答案,是吗?
“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唔!”
她用力想推开他的身体,却被紧紧缠上,呼吸也像要被他吞掉了。她一闭眼睛,眼泪就滚落,用力吸气,抽噎,肺快要炸开了。
醉意在憋气里又席卷而来,令人头晕目眩。
她用力抵开他的身躯,手指攀到了床头,用力一掀,终于将他推开,一巴掌用力裹下,却只有指尖擦过他的脸。
浑身都在颤抖,她意识到不能再久留,起身要走,却被他又一次圈住了腰。
“别走,不要走……”
“你给我松……”她用力掰他的手腕,却摸到了一长串的疤痕,她愕然地翻过他的手臂低头看,他那被她烫过一次的右手小臂上,竟遍布烟头烫出的新疤,深的已留下褐红色的痕迹,浅的泛着红,起着小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