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谢伯父伯母。”他温和而耐心地逐一回答。
宁瑰露清了清嗓子,冒出头道:“我这真没事,你们别挂心了,我手机得保持电量,这边信号也不好,不聊了啊。”
“好,等台风停了,你们再回个电话给我。”弘媛媛再次叮嘱。
“好。”她忙不迭和父母道,“挂了啊,拜拜。”
手指一戳,屋内又安静下来,她将手机丢在一边,瘫倒在沙发上,“呼,吓
得我魂都没了。”
他还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笨嘴拙舌、心惊胆战、坐立难安的时候,好笑地问她:“这是你爸妈啊,你怕他们做什么?”
宁瑰露凉凉瞥他:“你就没怕过你爸——”
她把“妈”字囫囵吞回了喉咙里,意识到自己有所失言了。
他搂着她,想了想,回答道:“用怕来形容不太准确,我和他之间更多的是陌生。”
“我也一样。”宁瑰露特别能理解他,一下找着了共情点,“就是这种陌生感,太别扭了。咱们理性上肯定都知道父母是不一样的,但就是陌生了,有代沟了,跟他们待一块应该说些什么、怎么相处?十几岁时候好像还能任性一点,但都快到中年了,还跟他们没大没小的说话,好像也特别不对劲。”
“可在他们眼里,你一定也还是小孩,无论多少岁都是。”他靠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他们想靠近你,你却总往后躲,那隔阂就会一直存在。比起躲着,不如自然而然地相处,你就说你想说的,做你会做的,不必顾虑那么多,顺其自然的说话、做事,或许会找到你们之间相处的方式。”
宁瑰露轻轻叹气,“你说的是对的,我老想躲着他们也不是个事。其实我跟我大伯还有大伯母都不会这样别扭,好像也没这么大的沟壑,我有时候真觉得我心理上还是更把我大伯和大伯母当爸妈一点……”
昏沉沉的室内,微微的一盏台灯亮着,他们依偎在沙发上,因室外的噪音而贴得格外近,耳鬓厮磨地温柔交谈。因为心的贴近,自然而然地将心底那些隐晦的、曾经刻意忽视的情绪,全盘托出。
然后,被彼此理解,稳稳接住。
狂风暴雨仍没有停歇的意思,他们关了台灯和手机,保留着一点电源,聊了许久天后,又困困地感到了一些无所事事的空虚。
“好无聊啊,咱们做点什么吧?”
“嗯?你想做什么?”他俯身向她靠近。
宁瑰露的手臂攀过他的肩膀,“时间还长,我们不如……再做点工作。”
在她手指即将够到桌面电脑的一刻,他扣着她的手指按到了自己身上,“不许。你昨天已经加班到很晚了,睡觉前也没有亲我。”
“亲那么多干什么?我又不是氧气瓶,有事没事就吸一口。”
“就要。”
他胳膊支在她脸侧,低下头碰了碰她的唇,软软的,嘴角还挂着笑。
他们用的同一支薄荷味的慕斯牙膏,亲吻时有彼此呼吸的气息,他的吻顺着她的脖颈下落,宽松的睡衣外套早已沿着手肘滑落在地。
她的贴身睡衣是一件简单的吊带,细细的肩带轻轻一拨就会掉落。
头顶垂挂的台灯有点晃眼,她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睛。
户外的风声时起时落,雨声绵延不绝,飒飒作响。
短暂失焦后,她呼吸乱了频率,急促汹涌。
他回到了她的视野之中,他的发丝上沾了水,鼻尖和唇也湿漉漉的,他又落下吻,轻轻地吻她的面颊,吻她的唇角。
台风席卷过的海面,汹涌的浪涛拍打着原本昏沉的海岸沙滩。卷起的白沫一阵一阵地冲刷堤岸。
漫长的下午即将过去,海岸慢慢变得平静,只有被大浪卷走的泡沫板,在浑浊的海水中无依托地随波逐流。
街道上的人流渐渐多了起来,树木倾倒、广告屏摇摇欲坠,狼藉一片,证实着一场大台风已经过境。
胡闹了一会儿,在她困倦地打盹后,他将她抱回卧室,又用她的手机回了一个电话给她父母,说明南岛台风已经过了,现在一切都安全。
他将家里收拾了一遍,淌进家里的水也都清扫干净,将她快没电的手机和电脑都用充电宝充上电,又叫专人送水和晚餐食材上门。
这是混乱且安逸的一个周末,即便在很多年后,他想起这个下午仍觉得心口温热。
做完一切善后,他上床,拨开她的额发,轻轻地亲她眉眼和额头。
她似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顿住了举动,一动不动地看她反应,生怕打扰她好梦。
宁瑰露果然醒了,翻了个身,伸出手臂将他揽进怀里,声音困顿:“你就一点不困吗?”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