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不过五年多时间,她就稳稳占据西南方向,如今连东面也要蚕食。
等他周衡一败,北方的汴京城又能苟延残喘几天?
那个时候,周朝才是真正的成为历史。
遥遥相对的敌人,真想见一见她啊。
周衡也想知道,自己到底会死在一个什么样的人手里。
自从徐振英到前线以后,周衡整个人明显变得阴郁许多,整个琼州府也感受到这位掌权者的阴晴不定,变得更加胆战心惊。
如今,莫说普通的老百姓开始抛家舍业的往金州府的方向跑,就连不少富户也开始携金银细软外逃。
甚至前几天还查出,他底下人专门有做外逃生意的。
琼州一直防着百姓外逃,因此在关键的道路上都有重兵把守,即使如此,百姓们外逃的热情不减,竟有人买通官员,专门带路,负责安全送到泸州境内。
这叫他感到恐惧又愤怒。
在处死了几个官员以后,周衡开始反思自己。
他到底哪里不如徐振英?
为什么天下的民心都向着她徐振英?
为什么她徐振英造得出火器,他却造不出。
底下人都怕他惧他,因此他只能问周莹,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而且周莹去过金州府,甚至见过那位女反贼。
周莹笑得苦涩,“兄长问我,我不好隐瞒,我只能说,去过金州府的人,无一不想留在金州府。”
周衡大惊。
他不得不想起之前派去打探情报的暗桩,一个个干脆投了金州府,那是一去不返。
“可是徐振英用重金收买?还是许他们以高官厚禄?”周衡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这些,“若只是这些手段,我也可以。”
周莹摇头,“兄长,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
周衡从未见过妹妹脸上那种如此不安和茫然的模样。
他微微有些紧张,一颗心也沉了下去,“你慢慢道来。”
“我说不上来。金州府的不同,也许要兄长亲自去感受了才知道。”
周莹仔细的回想着两年前的金州之行,“那里更像是一个大同社会。不管你是什么样的身份,都不会被人轻视。他们做事不看你的身份家世,只看你的个人能力。我听闻那边,还有怡红楼里的姑娘考吏员的。”
周衡冷笑,“收拢人心嘛。她惯用这一招,是我疏忽,忘记了贫困大众才是多数人。”
“这是施政理念不同。”周莹摇头,“长兄说她是在收拢人心,我并不是很赞同,据我在金州府的观察,我现徐振英这个人…似乎真的跟我们不同,她是真的觉得人人生而平等——”
周衡蹙眉,“当真是不可理喻!你我皆皇族血脉,出身高贵,岂能和商户农人相提并论?那如果人人平等,地里的田谁来种?田里的税谁来教?徭役又让谁来服?三六九等是身份,你是什么人就该做什么事,本就不该生出别的心思。如果人人平等,百姓如何能被教化?百姓们的举止如何规范?朝廷又该如何运作?按你所说,金州府岂不是拥有自己的道统学说?”
“兄长,我说过,金州府的不同,需要亲自去体验才知道。”周莹知道自己这位兄长不肯轻易服输,她也知自己无法说服兄长,“我只能说,如果我不是公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那么我也一定会选择金州府。”
周衡似乎并不生气,反而探究道:“为何?”
“在我们琼州,普通老百姓是没有出头之日的,兴许举全家之力忍饥挨饿,才能勉强供出一个进士。且就算如此,天赋、运气和努力都缺一不可。可在金州府,扫盲班遍地都是,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拼音学会了,自己再摸索着认字不是难事。只要你肯努力,机会遍地都是,或去当兵、或去当大夫、或去考吏员,全凭个人本事,甚至不需要仰仗家里。”
“那若是家中贫困,没法请老师的呢?”
“说来也奇怪,那边城里到处都在招工,似乎只要进了城,总是有无数挣钱的机会。兄长,你可听孟师爷提过一组数据?金州府十二州吏员已经达到九万多人。而我琼州如今不过五个州,却连六千都不到。”
周衡脸色微变,“是包含士兵的数量吗?”
周莹摇头,“不算。只是吏员。正儿八经在册的。且男女几乎各占一半。”
“孟师爷是如何得知这些数据?”
“月报上写了。他们有一块内容是政务公开,里面就透露了一些金州府朝堂的事情。这数字也是从那边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