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光影下,沈朔跌跪在地,墨色长发披散,唇色泛白干涩,旁侧茶杯碎瓷落了一地。
额间新磕出的伤口向外流着血,鲜血同溅洒出的茶水沾污了月白色衣物。
「沈朔!」
顾九声线慌乱,奔跪在地将人扶起,查看着他的伤势,只是一触才发现他整个人烧得厉害。
那双本就无法视物的浅棕色眸子,此刻烧得蒙上一层水雾,连往日那点灰白残影都看不见了,失焦的瞳仁茫然空洞地循声看着身前的人。
顾九抱着怀中的人,低哑的颤音轻声问道。
「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
沈朔不吱声,别过头去不敢看她。
顾九心尖一阵刺痛,眉目悲色。
他怎么告诉自己,是她强行要同他划清界线,是她仗着他双目无法视物躲着他,是她明知他身体不适却不闻不问……
顾九感受着唇腔中的血腥色,不再出声,低头沉默地将人重新扶回床上,褪去他身上沾污的衣物,掖好被子。
她转身欲去寻药,却被人抓住衣角。
沈朔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微微低着头,长睫低垂,那双浅棕色的眸子晦暗不明,被烧得沙哑微弱的声音缓缓道。
「可不可以别走,就这一次……」
顾九不忍心了,点了点头回道,「我去找药很快就回来,不走。」
入秋以来,她就一直断断续续地病着,退烧这类的药倒是早有备好,不过这些药物温执往往加了别的功效。
她不知晓沈朔现在的身体能不能用,生怕适得其反加大反应,只拿了一剂作用相对缓慢但更为安全些药回来。
沈朔静静地坐在床上等着她回来,一口一口喝下她喂的汤剂,乖顺地任由她给自己额间的伤口上药。
他烧得糊涂,比往日更为黏人,握着她的手不肯放。药性上来后困意翻涌,却仍强撑着不敢闭眼。
顾九坐在床沿,微微俯身,掌心贴靠在沈朔额顶,感受着仍旧灼热的温度,眉间不自觉蹙紧。
掌心转而盖在沈朔双目上,顾九温声哄道:「睡会儿吧,我在这,不走。」
耳侧嗡鸣声渐重,脑中昏沉朦胧,沈朔努力辨认着声音的来向,尚无法视物的双眼似蒙着一层雾抬头看了看顾九。
他摇了摇头,默默握紧了她的手,没听话,仍固执地不肯睡。
他不吵不闹安静地待在床上,就像这几日一样,安静到很难让人发觉他的异常。
顾九低叹一声,戳了下沈朔侧脸,俯身凑在他耳侧蹙眉问道。
「不难受吗?」
压低的声音轻缓柔和,带着些许无奈。
她摇摇头,「你往里面睡些。」
沈朔照做,往里面移了一段距离。
「先把手松开。」
顾九晃着二人紧握的手示意道。
他又不肯了,不但不松反倒握得更紧了些。
「那你帮我把衣服脱了」
沈朔闻言目光一时有些茫然,烧得迷糊的脑子反覆辨认着顾九刚才说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