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或许是巧合,她倒是更喜欢蝴蝶兰与石斛兰。
小馆的墙纸上,她曾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细细地描画了蝴蝶兰与石斛兰。
杜时笙轻抚着一朵朵兰花,缓缓走到那株硕大的海棠树旁。
这宅子里,唯独这株海棠树,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那半边烧焦的树干,似是仍旧在低诉着当年的往事。
这是原主的往事,也是阿晏与她的儿时记忆。
「杜娘子?觉得这宅子如何?」
阿昌问完,便去瞧杜时笙的脸,却见她仍旧面不改色,盯着海棠树不知在思忖着什么,面上也不见喜色。
好似杜娘子没有想像中感动?到底是哪处出了差错?
阿昌搔了搔头,有些自乱阵脚了。慌忙间,展现了一个忠仆不该有的品质——卖主子。
第214章
阿昌凑到正对着海棠树出神的杜时笙身边,神神秘秘道:「杜娘子不知,这宅子原来出了些事。几个月前,城中还曾盛传过,这处宅子闹鬼!」
杜时笙睫羽轻颤。
人之本性就是这般奇怪,当年林家风骨,被京中众人交口称赞。可十几年后,这座埋葬了林家几十口人命的旧宅,依旧难逃被当作茶馀饭后的谈资。身死神灭,左右都是要变作鬼的,酒足饭饱后,又有什么比怪力乱神更又趣呢?
杜时笙的眸中,闪过了一丝苍凉。
阿昌更慌了,舌头都要打结了,急忙解释道:「杜娘子,当时朝中言官还曾藉机打压阿郎,说魏家利用谋逆罪臣的宅子,惑乱民心……直到万尚书出面解释,说太夫人急着抱重孙,阿郎终于肯议亲了。万尚书便督促着阿郎,命人连夜修葺宅子,作为阿郎和新妇的……新婚府邸。这才让那群言官闭了嘴。」
阿昌说的没错,只是闭嘴的不仅是言官,还有城中的百姓。众人对魏郎君到底在同谁议亲的好奇,瞬间令闹鬼的传言破灭的渣都不剩。
「新妇?」杜时笙收回视线,终于看向了阿昌。
阿昌备受鼓舞,打开了话匣子:「这宅子里,原是走过水,死过人的,就连太夫人都说了,便是当真要住这宅子,也该推倒了重建,以免新妇心里别扭。谁知,阿郎却说了,当初这宅子的旧主,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风雅人物,当年多少府邸,都是按着这宅子去修葺的。日后,若是他携新妇来住,便要让她住这最好最精致的园子里。阿郎还说……」
阿昌看见杜娘子面色似乎红润了些许,便愈发放得开了。于是,他将阿郎那些令人肉麻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了出来。
「阿郎还说什么,风物如故,人事却新。他娶新妇时,定然早就将自己的心意说与新妇知晓了,新妇又哪里会计较这些。」
果然,杜娘子听了,眸中有细碎的光晕闪烁,似是一下子,便将疲惫的面容点亮了。
阿昌觉得自己的舌头愈发直溜,抚掌笑道:「这段时日以来,阿郎每日里又是当值,又要去陪娘子,还时时来此处监工宅子。当真是忙得很,连太夫人都说,总是好几日都见不到阿郎一面。可仆却觉得,在仆跟随阿郎的十几年中,只有这几个月阿郎笑得最多。」
阿昌找到了感觉,可惜手中缺一套快板,否则,他觉得自己都能去当说书先生了!
阿郎果然英明,竟然派自己带着杜娘子来!
杜时笙唇角含笑,打断了阿昌的话道:「阿昌,咱们去荷塘。」
看着与方才判若两人的杜娘子,阿昌并没有居功自傲,反而是有些后悔了。其实,方才他还是隐瞒了一点点的。他若不用「新妇」去替代阿郎原话中的「杜娘子」三个字,会不会效果会更好?
可是,没一会儿,阿昌就更后悔了。
他拿着一把铁锹,被杜时笙指使着,在荷塘的淤泥中,围着凉亭的一根廊柱挖个不停。烈焰般的日头,来不及蒸干他的汗水,却是蒸干了他衣袍上的泥土,每挖一锹,阿昌便能看见自己身上有泥土在「扑簌簌」地掉落。
可是,杜娘子却盯着一幅画,仍旧指挥着他不断地在廊柱旁,东南西北地挖着。
阿郎为何要派自己来这?为何不让长寿来!
口干舌燥的阿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哭丧着脸,问杜时笙道:「杜娘子,咱们到底在挖什么啊?」
此刻,方从阿昌处知晓了魏修晏真心的杜时笙,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容不得阿昌停顿半分。毕竟,他停顿一下,阿晏便可能就要在囹圄中多逗留一会儿。
「阿昌,再向东边挖挖试试。」
杜娘子无情的声音响起。阿昌不由膝盖一软,跪在了荷塘的淤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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