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左相清楚无论是哪一种谢循都不会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一月前,当明婌来找他要母蛊之时,左相微微动了恻隐之心,反正留着母蛊已无用,还不如就此要挟明婌以此在万岁宴上替他动手。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明婌失手。
*
伏魔殿中,谢循同陆观棋讲了自己的猜测,陆观棋大震:「主君是说左相就是暗河阁主,这简直匪夷所思。」
陆观棋难以置信,左相辅佐两朝,仁政爱民,怎可能是暗河之主?
谢循猜出他的顾虑,「怕是真正的左相早就死在他手。」
「如果真是如此,暗河盘踞在我朝的势力简直深不可测,不知有多少细作像他一般取而代之朝中要员。」
毫无风声地谋杀高官,堂而皇之地取而代之,潜伏数年,却不被文武百官察觉,陆观棋已经不知究竟是暗河势力通天,还是率先所有察觉端倪的官员皆被左相暗中抹去。
谢循立在案首之前,饱墨倒流在骨节分明的手掌之上。
他神色寒凉,说道:「沈煜丶宋清远皆是因知晓暗河隐秘而被屠族灭门,或许,连姜家也是如此。」
「主君是说,三年前姜学士亦可能掌握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因此才会被设计陷害?」陆观棋心念一动。
谢循:「之所以沈家是被杀手屠族,乃是因为沈家势微力薄丶且远离京中,难以惊动圣人。而魉大张旗鼓屠杀宋清远一家,是因为暗河早已谋划周全,势力渗入各处,因此借宋家起威,与整个大庆皇室宣战。」
「而三年前,姜家乃是四大家族之首,相较之下,暗河羽翼未丰,若直接像屠戮沈宋二家般大开杀戒,无疑是剑指皇城,挑衅大庆皇室,以卵击石,自不量力。」谢循指腹沾着琥珀色的茶水,以手指为笔,以茶为墨,在案几上勾勒分析。
此时,陆不语接话道:「所以,暗河选择栽赃下作之法,陷害姜学士。再利用圣人早就对姜家忌惮之心,发难姜家。」
陆观棋:「那如今魏国公打算如何?」
「左相眼下还不能动,牵一发而动全身。」谢循抬眸,双眸寒意乍现。
陆观棋跟随谢循多年,最擅揣测谢循言下之意「主君是想蛰伏在左相之下,与虎谋皮,虚与委蛇。」
谢循弯起指缝,点在茶盏之中:「未探清楚暗河虚实丶朝中细作之前,不能妄动。」
「还有。。。。」谢循撑首苦思,「我总觉得。。。。」
「主君想说什么?」
正当二人正在商谈之时,一位红袍官吏在殿外扯着嗓子求见谢循,还未等谢循发话,官吏已然无视典狱森规,迈入殿内。
无视规矩,是为不敬,陆观棋正欲发难,却被谢循一眼令下,憋了回去。
官吏虽有鲁莽之举,可真到了谢循眼下,又神色诚恳,跪在青砖上,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他道:「下官奉左相之令来给魏国公递个话。」
「什么话?」
官吏不敢抬头看谢循,眼观鼻鼻观心:「姜司使已被关三日,左相催促魏国公的决断?」
「不知义父意下如何?」面具之下的颈侧筋脉暴起,而谢循之声已然缓缓慢慢,不急不躁,甚至凉薄。
「姜学士乃是左相从前的爱徒,左相又与姜家素有些交情,左相乃是重情之人,若是魏国公有法子令天牢中的姜时愿伏法认罪,左相或可饶她一命。」
「左相应当知道姜氏之女,宁不屈膝,纵使是谢某也难以令她伏法。」
那官吏叹了口气,「姜氏之女不肯伏法,神仙难救。此女亦是左相的一块心病,还请魏国公狠心去之。」
「去之?」
谢循掌心之下的金箔纸稍不留意已被修长的五指屈皱,发出碾踩积雪般的声响。
谢循屏息压抑眉间戾气,话间周圆:「如何去之?姜时愿如今乃是朝中三品,所犯之案皆要由圣人的眼下而过。惊动圣人,得不偿失。左相想要谢某如何去之?」
「仅为一个姜时愿,搭上典狱,是否不值?」谢循不怒自威。
官吏照着左相的原话回到:「国公放心,左相已思虑周全,如今姜时愿被压天牢,人若出事,如何也牵连不至典狱,且天牢之中已有死士安排,事成事败都不敢吐露半字。」
他抬颌仰视高台之上的谢循,「姜时愿是生是死,皆在魏国公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