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彰道:「十四年前清平县劫掠灯油一案。」
虬髯大汉色变,拔刀欲朝他行刺,哪想胸中气血翻涌,四肢筋骨无力,竟是难以自持,另数大汉亦同。萧荣萧华等几拿来绳索,也将他们捆实,丢进中舱内,严加看管。此刻水烟散去,月光洒了一船,不在话下。
且说萧府这日,赶上萧旻迎娶徐首辅之女徐巧珍,大清早热闹非凡,林婵有丧在身,不便抛头露面,慢腾腾用完饭,天渐暖和,火盆子也收起,算了会帐,时不时有鞭炮响声,吵得人不清静。
刘妈到她跟前,似有话在嘴边,要说不说。
还是林婵先问:「怎地了?」
刘妈道:「小姐可还记得当初的话。」
林婵问:「甚么话?」
刘妈道:「我送小姐进京嫁人后,要返乡回儿子家去。哪想后来生出许多波折,我不放心,一直待到今日,儿子近日频繁来信,催我归去。小姐若不肯,我回了他罢。」
林婵想了半晌,说道:「刘妈陪我多年,一心竭力伺候,尤其母亲故去,多亏你在身前,我才得安宁,虽百般不舍你去,但血浓于水,亲情大过天,我又岂能阻拦,应了你便是。」
刘妈眼含热泪,跪下磕头道谢。
第132章婚间
接上话。林婵知刘妈生了离心,想想眼下处境,不再强留,叫过来萧贵:「你收拾衣服行李,赶后日四月二十二日起身,送刘妈回扬州去。」与他二十两银子,作为一路雇马车渡船食宿用度。
萧贵如闻惊雷,请求道:「小的前趟奉九爷之命出远门,被劫掠发卖砖厂,吃尽苦头。奶奶还是打发萧干去罢。」
林婵道:「我问过萧干,他不肯。他曾是九爷的长随,跟在身边多年,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不好强逼他哩。」
萧贵道:「那就命齐映去。」
林婵笑道:「你身高体壮,又会来事。他个矮奴,肩不能担,手不能提,能成甚么事,不及你半分有用。」
萧贵道:「府中还有旁的小厮,小的替奶奶寻个可靠的来。」
林婵道:「他们的身契不在我这,使唤不得。」见萧贵还在推三阻四,冷声道:「自古物听主裁,你怎话恁多。」萧贵不敢再多言,退出房来,往院外去,到处张灯结彩,鞭炮连天,仆子们走路脚底带风。
萧勤肩扛手提四条长凳,两腿直打摆子,见他忙喊道:「哥哥帮我拿两条到前厅去。」
萧贵道:「小奴才也敢使唤你爷爷。」萧勤见他骂,不吭声了,摇摇晃晃往前走。
萧贵转念一想,上前卸了一条长凳,端着快步到前厅,里面有不少来贺喜宾客,有坐有站,语笑喧阗。他放下长凳四处张望,见萧肃康正和人交谈,便在旁巴巴等着,好容易萧肃康聊完,见缝插针去作揖,喊了声老爷。
萧肃康皱眉问:「你不帮忙,来这里做甚?」
萧贵道:「九奶奶命我送她的婆子去扬州。」又来了个官儿寒暄,萧肃康不以为意:「你是她的仆子,受她差遣,去就去罢。」萧贵还欲说,萧肃康摆手。
萧贵只得退下,虽然阳光和暖,却身如置冰窖之中,有人喊他也不理。五六小厮打身边跑过,有个撞了他的肩膀,怒声道:「不长眼赶着投胎去。」那小厮作揖道:「哥哥勿怪,新娘子轿子进门了,我们凑热闹去。」一溜烟跑了。
萧贵没精打采,不觉走至李氏院门首。雪鸾站在廊下嗑瓜子儿,瞧萧贵探头探脑,问:「新娘子跨火盆看了没?」
萧贵道:「有甚好看,我现就在火盆里。」
雪鸾噗嗤笑道:「甚么时候了?人人恨不得生出四条胳臂,你不帮忙,还有闲情乱逛。」
萧贵道:「你不也闲着,我来给大夫人传句话。」雪鸾待要问,李氏恰出房,要往老太太那去,听问:「传甚么话?」
萧贵跪下道:「夫人救小的。」
李氏道:「今儿大吉之日,不兴愁眉苦脸,站起说话。」
萧贵道:「小的来求夫人,不答应小的不起。」
李氏道:「你不说明白,不起我也不答应。」
萧贵道:「九奶奶的婆子刘妈,要返扬州去,命小的一路护送,小的若去了,日后还有谁给夫人当眼线哩。」
李氏笑道:「我当甚么事,明儿新媳看茶时,我同她说一声说是了。」萧贵大喜,磕有三头才站起来。
待半夜里,萧肃康酒气冲天回房,丫头伺候梳洗,李氏亲捧醒酒茶,萧肃康吃了半盏。李氏趁他清醒,说起萧贵要远行的事儿,萧肃康不耐烦道:「你个蠢婆娘,把心思用到掌中馈上不行?尽管这些闲事。萧贵的身契在人家手上,想怎地就怎地,你去多嘴,打你两耳刮子,你都无处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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