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拖累她,试过各种各样她能做到的自尽手法。谢贵妃死的那一日她正出嫁余知岚,听闻消息边哭边笑……到最后,也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
没有母亲,母亲解脱。
她能如何?
这一辈子她分明逆转命格,但依旧殊途同归。
谢家大败于她远走,她的母亲……又要离开。
不走好不好?
明崇摔得好疼,母亲抱一抱明崇……好不好?
为什么……母亲还是跟着父皇走了?
明崇知道……母亲也在偷偷看明崇念书啊。
迷迷蒙蒙,数年前摔倒的自己又浮现眼前,容洛伸手去探,脚下一空,栽入盈满墨香的双臂之间。
依旧是黑夜。
大雪纷飞,风声嘶鸣。枯枝挲挲,仿佛掩面而泣。远处敲钟提醒寅时已至,声声长远。
眼前,重澈身形欣长,一身深紫官服,身后白鹿还抱着一沓奏折,似乎才处理完政务。
她脸面尽是泪痕,肌肤探去尽是冰凉。重澈从白鹿手中将大裘拿过,一下将她拢住,手指抹过她眼下,笃定:“出了什么事?”
容洛看清是他,那最后一点撑着四肢的力气也尽数消散。被重澈扶住,她将脸面埋进重澈怀中,泪光盈盈。
“重澈,我留不下母亲。”容洛气若游丝,“我这么多年都希望母亲能与我一条心……但……”
沉目,容洛哽咽:“我十分后悔,若是当时没有让母亲自己离去,若是我先查了那送走的东西,若是我……”
自责接连不断,重澈抚着她后脑乌发,将她往怀里搂了搂。
能说什么,谢贵妃所作所为,他无法评判。
他只有陪着她。
“我在这里。”重澈轻拍着她的后背,但求能替她舒缓几分难受,“哭吧。”
只一声,哽咽决堤。
皇帝驾崩,封宫调兵护符,容洛已经安排,为避嫌也不在宫中留宿。她难过无比,骤然见到重澈,便一刻都不愿放他走。
哭了一路,容洛情绪整理好,也不再做声。间或秋夕与何姑姑为通知百官小敛的事来询问,她也不过是轻轻地一声嗯。
没有什么比未卜先知却无法挽救更为令人痛心。皇帝已死,又是死在谢贵妃手上,看谢贵妃用那种模样交代自己一切,想来,她是不会独活。
重生这样久,她是第一次,也是如此痛恨谢贵妃对皇帝的一片爱慕。
她甚至不由去想,为什么不让自己重生到谢贵妃遇见皇帝的那一年去?若能在那一年,她必定能教这一切统统改写。
但……可能吗?太飘渺了。
坐在室中,容洛神思散乱间,感觉手中什么正在缓缓抽离。微微凝神,她握住重澈放开她的手,抬首:“你去哪里?”
触碰过来的指尖比冰块还冷,重澈感觉到她的不安,招手让春日把铜盆和巾帕拿到眼前,将巾帕打湿替她擦拭手腕上不慎沾上的血迹。
“我不走,今日都陪着你。”把她鬓发撩到耳廓后,重澈握着帕子替她擦去泪痕,“一会儿白鹿把书拿来,我读给你听。今夜也都在这儿不走,你好好睡一阵,早上我再叫你起身主持小敛。你安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