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之止住马上要去传令的小太监:“今日太医院院首诊脉时也道奇怪,县主的脉象好似心力皆没由来地泄出去,刚发病时很难看出。几日便如此虚弱,不补则日渐消减,大补反而怕身子承受不住,适得其反。如今进退两难,是以太医们皆束手无策。”
齐君泽将笔一摔,踱来踱去,不知如何是好,深深的无力涌上心头。
本以为自己登上高位,能坐拥天下,可以随心所欲。如今不仅没法得明昭青睐,连人也马上香消玉殒,即将散逸于天地,再也握不住。
“今日臣去探望县主时,县主还说······她已知晓北霄公主欲与柳学士结秦晋之好一事,她自知身子江河日下,愿成人之美,解君之忧。”
“明日······召北霄使臣进宫吧。”
“春红,”见日头渐落,不再那么刺人,明昭唤来婢女,“扶我去花园走走。”
天气渐暖,百花盛开,好不热闹。明昭轻抚娇嫩的花瓣,心下感慨,等去了北境,怕是再难见此景了。
耳边忽响起喧闹的动静,明媚的女声甚是勾人。
“小姐,这······”春红也听见了这耳熟的声音,像是正往这边来,有些紧张的想劝自家主子回去。
明昭轻轻拍了拍春红的手背表示无碍,好整以暇地等着那边的人过来。
不多时,一男一女便出现在明昭视线中,他们自然也看见了明昭。
双方同处一条小径,避无可避。
柳春拂尴尬地抽出被端木曦拉着的衣袖,走到明昭身边,撘上她的肩膀:“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初春天凉,娘子何不在屋内歇息,小心在外面冻着。"
“无妨。”明昭温柔地笑了笑,巧妙地一扭身远离了柳春拂的双臂。
她走到端木曦跟前,无视端木曦无措的神色:“明昭见过端木公主。”
柳春拂没想到明昭竟识得端木曦,见她不说话,解释道:“还未向公主引荐,这位便是在下的夫人,宁安县主明昭。”
少了帷帽的遮挡,今日端木曦才看清明昭的面容,长相如她想象般是极英气的,可面色比前几日要苍白许多,身形也消瘦不少,好似一步步走向死亡的竹,看似挺立着却日渐枯败。
她神情凝重地回道:“我知道她是你夫人。”说完皱了皱眉补充了一句:“你好好陪夫人,本公主先走了。”
出乎意料,本以为端木曦那日之后反应过来再遇见自己会尖言冷语,不料竟是这般态度,明昭一时也有些不解。
送走端木曦,柳春拂急忙回头向明昭解释,北霄来使极其重要,他肩负朝廷重任招待公主云云,明昭却不甚在意,倒让柳春拂满肚子话语吞了回去,说不出的憋闷。
正好到了用晚膳的点,明昭邀他一同去她院中,他有些受宠若惊。
这几日身子不爽利,明昭院中的饮食也比较清淡。见柳春拂明显吃不惯的样子,明昭暗道这不巧了,正好有些话要说,本来还怕扰人胃口,眼下正是好时机。
拿过帕子轻轻擦了下嘴,明昭放下碗筷,开口道:“与北霄公主的婚事,你是怎么想的?”
柳春拂一惊,没想到明昭每日足不出户,却连这些都知道了。
“你我才成婚不到半月,现下病榻缠。绵,趁人之危、休妻之事非君子所为,更勿论我对公主并无私情,所谓婚事不过是那公主一厢情愿罢了。再者我们的婚事本就是在下主动求娶、皇家赐婚,想必圣上也不会同意。”
“那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呢。”
瞧柳春拂慌张的样子,明昭笑着道:“你也别装什么深情不改的正人君子样了。寒窗苦读数年,你的报恩之情或许是真,但远不及前途重要,几月前若不是给了好处,想必你也不会听从我的安排上门求娶吧。你也不必担忧我把这些事抖落出去,我们本就是各取所需。”
“娶了北霄公主后,你作为与北霄联结的官员会被朝廷放在最重要的位子上,甚至他们可能还盼着你策反公主,剑指北霄。”
“届时你将真正被委以重任,得到你想要的权力和地位,我说的是也不是,柳大人?”
柳春拂听完这一番话,不敢直视明昭的眼睛,只是沉默着。
北霄使团呆在大齐的日子不会短,明昭状况一日比一日不好,他本想拖到之后再做这些打算。一直知道明昭是个聪明的,没想到竟如此犀利。
大抵做被众人吹捧的所谓的“君子”久了,一下子被明昭揭开伪装,柳春拂还有点心虚。
迅速思索情状后他舒了一口气:“县主是聪明人,说这么些话,想要在下做什么呢?”
明昭盯着柳春拂,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引诱公主,使她死心塌地爱上你。待公主嫁来时,务必以城池陪嫁,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