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皆未上锁,柜子箱笼他们一个个仔细翻看了,俱未有死尸,就是客房不知为何没安上窗棂,只挂了道浮光锦帘子,日头一照,光彩摇动,还煞是好看。
阿酣在心头盘算,回家要给他嫂子也弄一匹这般布置,定是女子近来时新的花样。
未发现异常,官差们长吁短叹回了府衙,方歇了口气,就被常驻长安城的监察御史抓了,要革他们的职。
大隋时有明文规定,就算是官差也不能随意闯入百姓家中,一旦被百姓申奏,轻者革职,重者流放②。
想到方才凑热闹的,他们竟皆不记得脸,不知被何人告发,只能将这笔账算在报案之人身上。
阿冲家娘子最是泼辣,知他没了公职,收拾了包袱,拉上小儿就回了娘家,要同他和离,阿冲怒红着眼找到了递话的人,要报仇。
“冤有头,债有主,大人何必找我麻烦!”
见此,递话的言贩子忙先将自己择出来,又劝慰道,
“还是算了罢,那托我递话之人,可大有来头!”
言贩子做这一行久了,自知其中凶险,早赁了盯梢的,跟着雇他那辆马车,看着它进了周府。
随后,他稍加打探就得知,是归宁的周少夫人回了夫家。
“你说不说,不说我先宰了你,找个荒郊野外扔了没人会发现!”
阿冲现今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定要找出罪魁祸首,言贩子无法,只好在他手心写下“周少夫人”。
第69章第69章第69章
而从秋曜坊消失的莫婤,又出现在高府院外。
起开角门,后罩楼东南侧,有一道爬满地锦的小门。
入秋后,地锦就是爬山虎,叶转红后,将黑不溜秋的乌木门挂得红彤彤的,甚是喜庆。
穿过乌中透红的木门,就是莫家小院,莫母正侍弄着院中的花草。
长边围墙是药圃,莫婤二月初便在篱落、墙缝间洒了一圈黄葵种子,黄葵就是秋葵,现今竟还在开花,花瓣大、花浅黄,瓣有细脉,能治产后乳汁稀少,月经不畅①。
药圃中央是随着佛教传入中国的波罗奢花,就是鸡冠花,大隋也叫鸡冠子,比莫婤人还高,花大如扫地笤帚,当初搬回来时,费了她牛鼻子的劲。
鸡冠子能止肠风泻血,更能用于妇人血崩、白带异常等②。
除了鸡冠子,还有各种用于妇人的草药,益母草、川穹、艾草、芣苢……另还养了些常用和稀罕的草药。
西面的苗圃,栽的是莫婤的宝贝调料,葱姜蒜、芫荽、胡椒、茱萸等,
甚至还在墙角种了颗花椒树。
东面则是些染料,红蓝花、凤仙、茜草……莫母瞧了眼回来的莫婤,仍捧着个簸箕,在凤仙丛,摘凤仙花。
凤仙捣烂,少入矾,铺于在指甲盖上,再用凤仙叶裹上一宿,就能得个红甲,但莫婤和莫母却多是用来止妇人们产后恶露不净的③。
将身后的木牛流马推了进来,莫婤锁上门,帮着莫母采尽怒放的凤仙,没了花的杆她还割了洗净,泡进了臭坛腌渍。
别瞧这坛子臭,吃着最是香了。
待莫母忙空了,莫婤方将她拉至木牛流马旁,掀开了布盖头,里头赫然是两具人尸。
“咚咚咚——”
“来了——”
院门被敲响,莫母眼疾手快合上粗麻布,将木牛流马推至墙角,还抱了捆稻草盖上,莫婤则晃晃悠悠,摇着去开门。
门外是领着观音婢的长孙无忌,一手还拎着两个食盒。
“办妥了?”
莫婤侧身让他们进来,轻声询问。
长孙无忌颔首,把食盒塞给观音婢,推了她往前走,自己则停在门边,等锁门的莫婤。
观音婢叹了口气,小大人般摇摇头,与莫母打招呼后,同她一道将食盒铺满石桌。
这是他们在巷弄间的食肆买的,蔡掌柜酒楼的茄汁茭白、杨花泛汤糁饼,柔娘子铺中的芋煨白菜、糟黄芽,主食是安胖子家的杂鲜羹。
怕害了胃口,莫婤待众人皆吃得肚儿圆后,方对莫母说道:
“阿娘,你瞧瞧,他们是因何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