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在嗣昌局办公,日常竟能自由出入宫闱,同后宫中受制于妃嫔的普通女官不同,圣上还大方地赏了离玄武门最近的承香殿,改为嗣昌局办公之所,更引得众人向往。
因而,但凡有志向的宫女、女史们,皆来应征。
等了约莫大半个时辰,正殿的门开了又闭,前头终只剩一排人了,小宫女忙理了理裙衫,将披帛挂好,还扶了扶银簪。
与她同入的共八人,听嬷嬷宣读名单时,她紧紧捏着姐姐的手,而楚鸾镜则是记下了那司赞司女史的名,卢晓妆。
又淘汰一批女史,莫婤按了按眉心,愁眉不展地托着下巴。
“莫姐姐别急,还有半数未见,定能选到心怡的。”
观音婢躲在屏风后吃果子,透过纱帘瞧见莫婤的模样,没忍住出言安慰,余光瞥见何嬷嬷领着下一批宫人入内,忙咽了果子,捧着大肚儿,朝里头多藏了藏。
今儿嗣昌局选人,后宫中人早接到旨意,手下女史宫女有意者皆可前来应征,不得阻拦,若被选上了还要当即放人。
此等采选,本应由六局主持,莫婤因得圣上特设,还不受制于六局,自引来她们的不满。
她们虽和颜悦色应下放人的旨意,扭头却是撂下承办的挑子,甚至商议若莫婤来求,定要互相推诿一番,狠下她的面子。
谁知,自筹备到举办,莫婤竟未踏进六局半步。
还是没瞧得上这批,莫婤叹
口气转到屏风后,抢了观音婢手上的果子。
“莫姐姐!你连小宝的果子都抢?”观音婢睁大水灵灵的杏眸,委屈地说道。
莫婤从果盘中,捡了个红鹅梨塞进她手心,絮叨道:“柿子是高糖水果,你要吃低糖的!又忘了,那我再同你讲一遍……”
话还未完,观音婢忙捂住了她的嘴,转移话题道:
“六局真是好大的架子,今日主事竟一人未至,以为姐姐办不起来?嗤,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无我帮衬,姐姐也不会求她们去。”
“不来最好,我又不管后宫诸事,日后同她们也无交集,懒得应付人情。”
莫婤吸了口甜柿,心头愈发庆幸,在现代没少看宫斗剧,她对六局自来敬而远之。
忽而,见观音婢又去掰石榴,她立马回神垮下脸,观音婢忙缩回手,一面将她往外推,一面道:
“瞧着喜庆,我看看,我知是高糖的,不会吃的!我要避嫌,你快出去!”
莫婤正欲再警告两句,听闻推门声,只好又端出肃穆样。
待宫人们站定抬首后,她瞧见打头的宫人便缓了面色,这是她今儿见到的最美面孔,询问完诸般问题后更觉满意,不由出言称展道:
“答得不错,这名儿也好,不过人比妆艳!”
卢晓妆听罢,心头却咯噔一下,此前因主事们见她这幅皮囊皆断定她不安分,尽管她才优干济、勤勤恳恳多年,却仍还是个小女史,难道今日也这般?
心头愈发难过,甚至想找把剪子划烂脸,就听闻莫婤郑重道:
“此为接产书,加入嗣昌局自不能对接产一窍不通的,回去细细琢磨,半月后再来此处考核。”
骤然抬首,见莫司嗣欣赏地看着她,卢晓妆不禁有些热泪盈眶,行大礼后恭敬往外退。
宫人们皆羡慕地望着她离去,更不敢接在她后头,独楚鸾镜稳了稳心神,淡定自若上前。
见她如此,莫婤心下称意,但还是公正地换了套问题。
她回答得温和有力,甚能引经据典,莫婤遂也将她定了下来,方知她是负责管理宫中书籍、文献的司籍司女史。
连着定下两人后,她又挑了十来人,半月后考核通过的竟只有四人,除了二人外,还有女医王清歌和司计司女史崔兰亭。
四人跟着莫婤当值后,竟不是筹备长安城中接生馆的定品校验的盛事,而是同毓麟居的进修稳娘们一道,连着观摩学习了月余的接生。
当她们自觉对接产之术还算了解后,莫婤又用一场别开生面的技法,让她们看得连灵魂都为之发颤。
秋雨疾落,闪电划出白光,雷鸣阵阵紧随其后。
就是在这般阴霾的大雨天,马蹄哒哒,有人重重叩响了毓麟居的大门。
“莫东家——求您救救我夫人——求莫东家——”
一声声撕心裂肺,吓得毓麟居迎客的丫鬟,忙举着油纸伞冲了出来。
四周已围拢了披着蓑衣、带斗笠的行人,连路过的马车都停下来撩起车帘看,两侧商铺楼阁或大开铺门、或半推开窗。
见此,丫鬟忙喊来小厮帮着,连人带车拉进了毓麟居,行至遮雨棚,招呼上担架,将马车中奄奄一息的妇人送进了急产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