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本就破旧不堪的庙门,被一只枯瘦的手,从外面缓缓推开了一条缝隙。
呼——!
一股夹杂着雨水腥气、浓郁土腥味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腐朽气息的寒风,猛地灌了进来!
风势之烈,吹得庙内唯一的火苗一阵剧烈摇晃,明灭不定,几乎当场熄灭。
一个全身被厚重蓑衣包裹,脸上也被斗笠的巨大阴影遮蔽了大半的人影,出现在门口的缝隙处。
他的目光,如同两盏幽暗的烛火,在昏暗的庙内迅速扫过。
最终,落在了为首的刀疤脸身上。
“各位……好汉。”
一个沙哑、干涩,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的声音,缓缓响起。
声音里带着一丝雨夜特有的寒意,却又刻意地透出几分小心翼翼、近乎谄媚的客气。
“实在……实在是不好意思,搅扰了各位好汉的清净。”
那人影一边说着,一边侧着身子,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雨水顺着他破旧的蓑衣边缘,滴滴答答地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他抬起手,摘下了头上的斗笠。
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布满了深刻皱纹的脸。
那张脸,在惨绿灯笼和昏暗火光的交替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很不健康的青灰色。
一双眼睛深深地凹陷在眼眶里,显得浑浊不堪,却又在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与算计。
“唉,家有小女,今日出嫁,本是……本是喜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刀疤脸三人拱了拱手,腰弯得很低,姿态放得近乎卑微。
“奈何遇上这该死的鬼天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眼看天色已晚,风雨又不见停歇,实在是……实在是没处落脚了。”
“远远瞧见这山岭上有座庙宇,这才……这才斗胆,想进来避避风雨,借块干地歇歇脚。”
“还望……还望各位好汉行个方便,高抬贵手,多多见谅,多多见谅。”
说罢,他又向前挪近了一步,那只枯瘦得如同鸡爪般的手,伸进了湿漉漉的怀里,窸窸窣窣地摸索着。
很快,他掏出了几粒形状不规则、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暗淡光泽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是几粒成色不佳,明显是被人剪碎的碎银。
紧接着,他又掏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着的小包,打开来,里面是些颜色发黑、散发着劣质气味的烟叶。
“一点……一点小意思,实在不成敬意。”
他将那几粒碎银和烟草包一起,用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递向刀疤脸。
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丝讨好、甚至有些谄媚的笑容,眼角的皱纹堆叠在一起,如同风干的橘子皮。
“给……给几位好汉买碗酒喝,暖暖身子,去去寒气。”
他的眼神,看似卑微地低垂着,眼角的余光却在昏暗中飞快地转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庙内的情形。
扫过刀疤脸三人手中的兵器,扫过他们身上隐隐散发的血腥气。
最后,如同毒蛇的信子般,快速地掠过了缩在角落阴影里,那个穿着粗布麻衣、看起来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林墨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