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刀尖在宣纸上游走,顷刻间改就新词。
"幸得吴钩换罗裙,不教胡马度阴山!"
喝彩声震落酒旗,青莲却没为此停留,策马扬鞭离开了官邸。
青莲的明光甲擦过朱雀门铜钉时,惊醒了蛰伏三年的噩梦。
三年前被发卖那日,她也是这样被铁链磨破脚踝,在相同的位置留下永久的疤。
而今,她靠着自己有了这一切有了自己的府邸。
那些过往的伤痛也好似早已忘记,可事实当真如此吗?
"将军,户部王侍郎递了拜帖。"
府上的亲兵呈上的洒金帖泛着龙涎香,上面正是郭潇最爱用的熏香。
青莲一时间有些恍惚,过了很久才打开了那封拜贴。里面的字迹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就连那套话术也是亘古不变。
依旧是那般虚伪。
青莲的护腕重重磕在案几上,震得茶盏里泛起涟漪——水面映出的仿佛不是墨甲女将,而是三年前那个抱着婴孩尸体哭嚎的妇人。
雨夜惊雷劈开记忆。那年她难产血崩时,郭潇搂着新纳的妾室在偏院听曲。
稳婆袖中滑落的红花散混在参汤里,她亲眼看着那妾室柳氏,用染着蔻丹的指甲往自己唇边送毒盏。
而后她就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也从此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就像是一个牲口一样被卖到了人牙子那里。
如果不是幸运遇到了谢听晚,她这辈子或许再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要么就是被送去青楼接客,要么就是被送去哪个大户人家府邸当丫鬟,要么就是不服管教被活活打死。
不过过去多久不过身在何处,青莲还是偶尔会在噩梦中惊醒,梦到自己回到了那可怖的一夜。
有些事情不是不提及就可以过去的。
有些心结必须要亲自去解开。
……
青莲到底还是赴约了。
将军府的马车停在城南胭脂巷时,望着面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建筑,青莲的指尖几乎掐进掌心。
可笑的是,昔日郭府门前的石狮换了鎏金匾额,"敕造忠勇伯府"六个字刺得她眼眶生疼。
这些年郭潇的仕途倒很是通畅啊,一路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芝麻小官走到了而今的位置。
听说里面有安阳郡主的帮衬,青莲不禁在想,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是她死后还是两个人早就已经有了首尾,不过是要她腾位置罢了。
"这位军爷,可是要买胭脂?"斜刺里冲出个婆子,青莲细细看去,那人腕上缠着褪色的红绳——正是当年押她去人牙子的王嬷嬷。
倒是赶巧了。
青莲的柳叶刀挑起婆子下巴,后者被吓得瑟缩,半点不见从前的张扬。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面对从前毫无背景的青莲,这王婆子是动辄打骂,如今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到了青莲。
"三年前秋雨夜,郭家后门那辆黑篷车,轮轴里掺了岭南沉铁吧?"
婆子瘫软在地的瞬间,青莲瞥见门缝里闪过柳氏的身影。那妇人髻间的东珠步摇,分明是她陪嫁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