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立明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
若只是股东,那不就是说,以后厂子要怎么发展,还得看别人的脸色?还得听别人的意见?
万一那些国营大厂派来的人不懂经营,瞎指挥一通,或者干脆就是包藏祸心,想把永秋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这份家业给一口吞了,那可怎么办?
他宁愿她发展得慢一点,走得稳一点,也决不想看到她受这种委屈,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永秋,你要是不乐意,咱们就不让他们注资。这厂子是你辛辛苦苦办起来的,凭什么让不相干的人指手画脚,瓜分你的心血?”
“大不了咱们自己再想别的办法,厂房不够、咱们就再租再建,人手不够、咱们就再招再培训,傅司令那边我去跟他说说,都是一个师的,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总能通融通融,把交货时间再给宽限一些日子。”
喻永秋听着宋立明这番全然维护的话语,心里顿时被一股暖流包裹,熨帖极了。
她弯了弯嘴角,却还是摇了摇头,语气异常坚定。
“立明哥,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傅司令那边的时间一天都不能改。咱们永秋制衣厂能从一个小作坊走到今天,能让十五军区和十六军区都主动找上门来下订单,靠的是什么?除了咱们的军装质量确实过硬,款式新颖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信誉这两个字!”
“咱们说好什么时候交货,就必须在什么时候交货,一天都不能拖延。正是因为咱们有这份担当和信誉,才会有那么多回头客,才会有像傅司令这样的大客户信任咱们,主动把这么大的订单交给我们。”
傅司令肯给这么大的订单,除了有立明哥这层关系在里面。
更重要的,肯定是看中了他们厂有过硬的生产能力和按时交货的良好记录。
要是她这边前脚刚签了协议,后脚就因为生产能力跟不上,跑去跟人家要求延期,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以后,谁还敢相信永秋制衣厂?谁还敢把大订单交给他们?
这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口碑,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毁了。
她那双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慧黠而自信的光芒,嘴角微微向上翘起,看着宋立明。
“而且,立明哥,你真以为我会那么傻,那么好欺负,任由他们国营大厂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把我的厂子捏扁了揉圆了?”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我早就想好啦!过几天,等厂里这边稍微安排顺当一点,我就亲自去一趟省城,直接找他们国营纺织厂的厂长,好好跟他们谈谈条件。”
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
“条件很简单,他们可以注资,也可以派技术人员过来帮忙,但是,咱们永秋制衣厂的日常经营和管理大权,必须还是我喻永秋说了算,我要占至少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控股权必须牢牢抓在我自己手里。”
“如果他们不同意这个条件,那也没关系,天底下又不止他一家国营纺织厂。既然他们这些财大气粗的国营大厂都这么看好咱们永秋制衣厂的发展潜力,那就说明咱们是块香饽饽,不愁没人要。”
“省里,甚至其他省,有实力的国营企业多着呢。大不了,我搞个公开竞标,谁给的条件最好,谁拿出的诚意最足,谁能保证我的控股权,我就让谁入股咱们永秋制衣厂。咱们永秋制衣厂,现在可不愁找不到有眼光的合作伙伴。”
她喻永秋两世为人,绝不会再任人踩在她的头顶上。
这不仅仅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这是她的事业,是她的底气。绝不能再像前世那样任人摆布,最终落得一无所有。
宋立明看着她那张因为激动和自信而泛红的小脸,心里头压着的担忧和郁闷,便消散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