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邺京城万籁俱寂,只有打更人的梆子声偶尔划过夜空。
李府内院的灯火早已熄灭,唯有檐角几盏风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吱呀——"一声轻响,东厢房的雕花木门被悄悄推开一条缝。李明翰身着月白色中衣,赤着脚,像只猫儿般蹑手蹑脚地溜了出来。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走廊上空无一人,这才轻轻带上门,朝着西厢的婴儿房摸去。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铺出一格格银色的光斑。李明翰小心避开这些明亮处,熟练地穿行在阴影中——这已经是连续第七个晚上进行这项"秘密行动"了。
婴儿房门前,值夜的奶娘张嬷嬷正靠在椅子上打盹,头一点一点的,嘴角还挂着一点口水。
李明翰屏住呼吸,从她身边轻轻绕过,手指搭在门闩上,缓缓推开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屋内,一盏小小的油灯放在角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已经九个月大的小相宜正躺在精致的雕花小床上,睡得香甜。
小丫头完美继承了父母的好样貌,粉雕玉琢的小脸在灯光下宛如上好的羊脂玉,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两弯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李明翰蹲在床边,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了戳女儿肉嘟嘟的脸颊。小相宜皱了皱小鼻子,但没有醒来。
"相宜,相宜。。。"李明翰压低声音呼唤,又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巧的拨浪鼓,在女儿耳边轻轻摇晃。"咚咚"的声响让小丫头眼皮动了动。
"对,睁开眼睛,看看爹爹……”李明翰继续诱哄,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布老虎,"看,小老虎来找相宜玩啦……”
小相宜终于睁开惺忪的睡眼,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还带着迷茫。看到眼前的布老虎,她伸出小手去抓,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李明翰眼睛一亮,赶紧把布老虎凑近些:"叫'娘',叫'娘'就给小老虎……”
小相宜抓着布老虎的一只耳朵,歪着头看着父亲,似乎在思考这个奇怪的要求。
"娘——"李明翰夸张地做着口型,指着自己,"我是娘——"
小丫头眨了眨眼,突然咧开嘴笑了,露出几颗珍珠般的小乳牙。
她挥舞着布老虎,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但就是不说"娘"字。
李明翰不气馁,又从袖中摸出一个色彩鲜艳的九连环:"叫'娘',这个也给你……”
门外突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李明翰耳朵一动,迅速吹灭油灯,抱着女儿滚到床下。
几乎同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借着月光,李明翰从床底的缝隙看到一双熟悉的绣花鞋——正是他娘子杨三娘常穿的那双!只见那双鞋轻车熟路地走到小床前,停住了。
"咦?"杨三娘疑惑的声音响起,"相宜呢?"
李明翰在床底下捂住嘴,差点笑出声。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在打这个主意!他眼珠一转,突然从床底下伸出手,精准地抓住了杨三娘的脚踝。
"啊!"杨三娘惊叫一声,差点跳起来。待看清从床底下爬出来的丈夫,她气得直跺脚,"李明翰!你吓死我了!"
"嘘——"李明翰把食指竖在唇前,指了指门外,"别把张嬷嬷吵醒了。"
杨三娘瞪了他一眼,这才注意到丈夫怀里还抱着女儿。小相宜看到母亲,立刻伸出小手要抱抱,嘴里"啊啊"叫着。
"你半夜不睡觉,跑来这儿做什么?"杨三娘压低声音质问,同时接过女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李明翰理直气壮:"我当然是来教相宜说话啊。"他凑近妻子,得意地眨眨眼,"而且我已经连续教了七晚'娘'了,相宜马上就会先叫娘了!"
杨三娘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是吗?这么巧,我也已经教了相宜六晚'爹'了。"
夫妻俩大眼瞪小眼,突然同时明白过来——他们都被对方算计了!
"好你个李明翰!"杨三娘气得拧丈夫的耳朵,"居然想抢在我前面!"
"哎哟轻点!"李明翰龇牙咧嘴地求饶,"你不也一样。。。"
小相宜看着父母打闹,开心地拍着小手,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次日清晨,李府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