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承认他说得是。刚从战场上下来,他现在仪容着实是让人不敢恭维。索瓦尔带他去了房间,那是一个古典而又舒适的居室,壁炉熊熊燃烧,整间屋子都充盈着地底世界极为奢侈的温暖光亮。
黑暗妖精已经准备好浴桶。他卸下了护具交给它们保养。水相的符文流转光辉,自循环的水波温和涤荡驱逐他冰冷身躯的疲惫。
亡灵不需要睡眠。他通过冥想来恢复了精神与力量。然后在古堡里随意地走了走——当然大部分时候还是待在房间,因为有太多的区域暂时还不允许他自由通行。
某位魔王欢快的声音在门廊里响起来。
“我的帅气骑士呢?”
全覆的面甲已经卸掉了。紫罗兰色的双眸顾盼生辉,完美容颜一如往日般明艳。胜利与王冠的金冠妆点着奢美银发,它的形制相较过去有所变化,虚幻火焰灼烧彰显着更盛的侵略感,硕大的宝石的魅紫色泽也变得更加幽深。当然,最让人在意的还是它的沉默,如果是在过去,它早便已经尖叫着飞过来……当然,他知道这是因为什么,骑士垂下了眼睛。
“日安,风时先生。”
深渊魔王奇怪地看着他。
“你把我叫什么?”他问道,“这是人类新发明的什么称呼吗?”
“……”亚瑟默了一默,“不,那是一个看起来您已经不再使用的名字。日安,魔王陛下。”
阿修琉斯点了点头,拉起了他的手。
“跟我来!”他说,“来看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亚瑟脚不点地地跟着他——穿过厅殿柱廊,来到一个露天的庭院。冷色的晶石在地板上闪耀宛如沉没的星点,恶魔雕像环绕精美的喷泉散发着神秘的微光。会是什么呢?他向周围看去,问题并未得到解答,收到他疑惑的目光,魔王快活地举起手来,亮给他看一枚黑色的玺戒。
他不确定究竟是什么打造了它,这种材质看起来像是金属又像是名贵的宝石……抑或者,它纯粹是由暗影所凝聚。在平滑的戒面,精美笔触雕刻着一个马头的图案,雄风勃发栩栩如生,每一根鬃发都得到细致入微的刻画,淋漓尽显那驰骋的动感与魅人的优雅。
冷白的指尖轻擦过戒面,恶魔向骏马的图纹致以能量的灌注,一刹那空灵的风声呼啸,以玺戒为源发点,他的身周骤然腾起黑暗的迷雾。
雾气在旋绕中凝聚,从幽暗的轮廓快速实化为威严神骏的躯体。丝无杂色的毛皮比午夜还要更黑,但却偏偏又闪烁着微弱的银芒,灯辉的照耀之下它的肌肉像是丝绸在流动,有力的四蹄每一次踏出,都在身后留下来自地狱的火焰。
黑暗的冰冷的死亡的气息恣肆蔓延。高大的战马从噩梦中走出,美丽而又危险。这是一匹梦魇,向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灵,如今温驯地驻足在骑士的身前。
亚瑟向它伸出手去,黑暗的烟雾还在继续凝聚,幻化为铠甲与鞍鞯。他揽住它的缰绳,纵身跃上马背,骏马发出长嘶,后蹄蹬踏地面,矫健身躯腾空而起,长风迎面扬起他的头发,他感知到高空云气的飘渺与轻寒。转头望去,雕像与喷泉还有那一方庭院已经成为了遥远地面的一个小点。
这是何等的速度!要知道即使是搭载了最尖端引擎的浮离战骑也需要一个过程来完成升空推进。而这远远未曾到达梦魇的极限,优雅如闲庭信步,它载着他从高空一览这座巍峨的城堡,而后缓缓降落,重新回到了魔王的身边。
“怎么样怎么样?喜欢吗喜欢吗?”银发的魅魔将玺戒塞到他的手中,“我专门去幽冥界契约了来——知道你是空中的骑士啦。”
……那可真的是太喜欢了,亚瑟向他深深躬下身去,“……我简直不知道该怎样来向您表达我的感谢。”
“都已经是我的人了,这还不是应该的。”阿修琉斯爽朗地说,握住了他的手教他如何将梦魇放归回原本的界域,目光旋即却又心虚地飘向一旁。
“……咳。其实原因也有,我没能找到巫妖的命匣……这玩意儿可以有各种各样的形态,不知道他藏到了哪儿,真的是太难找了。”
死亡骑士心下一凛抬起头来,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尽管灵魂的锁链看似已经断开,只要强大巫妖依然存活于世——它轻易便可以与他再次创建起联系——毕竟它是他的转化者。
深渊的魔王愤怒地跺JIO。
“没有谁能让我把收进后宫的人再吐出来!!哼,”他转向一旁,“我总记得我有一柄非常好用的剑,被那柄剑给斩杀,哪怕是神明也保证死得透透的,便不会再出现现在的这种情况。”
一边说着一边在柱廊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懊恼地将长发向一旁揽过。
“……就是不知道那柄剑被弄到哪里去了。”
亚瑟:“!!”
这一题他会答,“在索瓦泽隆光精灵王手中,陛下。”
阿修琉斯错愕地转过视线。亚瑟快步走到他的身边,“他很乐意把它还给你。”
“我想也是。”
亚瑟反应了近一分钟——方才弄明白这句话其实是战争的宣言。他的额角缓缓滑下黑线,敛衣同他并肩坐下。
“在很久很久之前,战争之神与索瓦泽隆的赤野之王曾展开多场赌局,并最终不幸落败,将自己的剑给输了出去。从此这柄圣剑便在精灵的王室不断传承。”
“哦,”阿修琉斯冷漠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说的真的是我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