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一进去裴宣就看见他背后藏了把大砍刀,幸好自己提前喊了一声,要是没喊,说不定要给自己一刀。
nbsp;nbsp;nbsp;nbsp;“谁呀?”听见开门声里面传来裴廖青声如洪钟的质问。
nbsp;nbsp;nbsp;nbsp;宗叔小心的看了裴宣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裴宣自己就喊了:“舅舅,是我,我来给你拜年了。”
nbsp;nbsp;nbsp;nbsp;话还没说完,裴宣就快步上前一把推开门,没有人阻拦,这个院子好像真的只有主仆二人。
nbsp;nbsp;nbsp;nbsp;裴廖青还赤着半边膀子,半边身体缠满了纱布,旁边放着一盆血水,手里正按着一把长刀。
nbsp;nbsp;nbsp;nbsp;这个伤势是子书珏一箭射出来的,射中了腰腹一侧,长箭穿肉而过,腰旁边没了一大块肉,堪堪才止住血。
nbsp;nbsp;nbsp;nbsp;见她推门裴廖青慌忙把衣裳披好,粗犷的脸上竟有点无措:“夕夕吓到你没有啊?老宗你也是不喊我一声,血肉模糊的,还不赶快过来把血水倒了?”
nbsp;nbsp;nbsp;nbsp;“哎,是。”老宗应了一声,慌忙去收拾刀剪子和一地血浸染的布料。
nbsp;nbsp;nbsp;nbsp;“拜年是不是?舅舅给你准备了大年礼,往前那些年舅舅不在你身边没给你准备,今年舅舅给你打了一大个金锁,有拳头那么大!灵书说你可喜欢这玩意儿了,你看看喜欢不?”
nbsp;nbsp;nbsp;nbsp;他一边说一边试图起身去找,结果一动就疼了个冷汗直冒。
nbsp;nbsp;nbsp;nbsp;“舅舅,金子等会儿看,子书珏已经封锁城门,很快就要挨家挨户盘查,我们先说说刺杀的事儿吧。”
nbsp;nbsp;nbsp;nbsp;裴廖青看起来有点儿忐忑:“夕夕,你是不是怕舅舅连累了你?”
nbsp;nbsp;nbsp;nbsp;“你别怕,你是护驾有功,小皇帝不会把你怎么着的。”
nbsp;nbsp;nbsp;nbsp;故意刺杀皇帝再让人去救皇帝博得信任,你们姓裴的脑子多少沾点什么。
nbsp;nbsp;nbsp;nbsp;“舅舅是怎么知道皇帝今日出宫的?”裴宣直入正题。
nbsp;nbsp;nbsp;nbsp;“灵书说你今儿不来,我就预备去看看是谁拐走了我家侄女儿,她说是长宁侯私生女的姨母,灵书不晓得这里头的门道,我一听这不是太后吗?”
nbsp;nbsp;nbsp;nbsp;长宁侯全家都没了在世的唯有一个姐姐,也就是欺负一下灵书什么也不懂了,裴廖青看着粗狂不拘其实心思很细。
nbsp;nbsp;nbsp;nbsp;也是,能带兵打仗的怎么都不可能是蠢货。
nbsp;nbsp;nbsp;nbsp;“我跟去一瞧,小女孩儿喊的是娘亲,一对比小皇帝的年纪我就晓得了。”
nbsp;nbsp;nbsp;nbsp;“舅舅为什么要刺杀小皇帝?”
nbsp;nbsp;nbsp;nbsp;裴廖青张了张口似乎很愤慨,又看了裴宣很久才别过头去:“我要为雍王报仇。”
nbsp;nbsp;nbsp;nbsp;提起这个名字这个暗沉的似乎已经没什么斗志的接近老年的男人忽然激动起来,眼里几乎要升起怒火。
nbsp;nbsp;nbsp;nbsp;“当年雍王根本没想谋反!”
nbsp;nbsp;nbsp;nbsp;“雍王是裴万朝的亲妹子,当年雍王奉命在三个月内打进皇城,那时候正是冬天,皇城里下了足足一个月的雪,将士们寸步难行,但是裴万朝害怕雍王拥兵自重反戈一击竟然不补给粮草。”
nbsp;nbsp;nbsp;nbsp;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本就是依靠后方补给过活,但为免壮大雍王太祖对雍王军队的补给极为苛刻,几乎就是在死不了的边缘徘徊。
nbsp;nbsp;nbsp;nbsp;给吃但吃不饱也死不了,至于保暖就别想了。
nbsp;nbsp;nbsp;nbsp;“所以你们开了前朝国库。”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陈述句,这些事裴宣烂熟于心,她甚至想要叹息。
nbsp;nbsp;nbsp;nbsp;她亲姑姑死的那一年她还小,根本不能理解自己爹为什么要杀每年给她带各种小木工玩意的姑姑。
nbsp;nbsp;nbsp;nbsp;但那段时间所有人都冷着一张脸,没有任何人敢于提起那个名字。
nbsp;nbsp;nbsp;nbsp;裴东珠。
nbsp;nbsp;nbsp;nbsp;“是。”裴廖青似乎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理直气壮,“活都活不了快冻死了谁还管那些禁令不禁令的,我们开的,我们跟裴万朝都是一个村的,往上数三代一个娘生的,打断骨头连着筋,谁知道裴万朝那么狠?”
nbsp;nbsp;nbsp;nbsp;裴廖青脸上的肉都抽了一下,似乎陷入了过往恐怖的梦魇里。
nbsp;nbsp;nbsp;nbsp;雍王连续上了数道折子请罪,阐明厉害,裴万朝表面没什么事,你是我亲妹子,不就是打开国库取了点东西吗?这算什么?就是天下咱们一家人也分得。
nbsp;nbsp;nbsp;nbsp;但背地里调兵遣将步步压近,南北呈包抄之势将雍王合围,雍王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知道求告无望后她干脆将剩下国库的东西一扫而空,全部武装军队,于淮水之侧与太祖决一死战。
nbsp;nbsp;nbsp;nbsp;但太祖先前的安抚让她失去先机,合围之势已成,她顽抗一个月后力竭战死,被自己的亲哥哥下令剁成肉酱。
nbsp;nbsp;nbsp;nbsp;说起来何等容易,没有经历过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同族相残,同辈相杀,身边的人一个个惨死,整整半个月睁开眼就是厮杀,直到最后亲眼看着雍王倒下被剁成肉酱。
nbsp;nbsp;nbsp;nbsp;“雍王何错之有?将士们拼死拼活的给姓裴的打天下,吃不饱穿不暖,我们只是想不冻死!我们所有人都抢了棉衣粮草,其他的金银珠宝我们都没动。”
nbsp;nbsp;nbsp;nbsp;“姓裴的却要赶尽杀绝,不肯顾念一点手足之情,不过是因为当年雍王势大,他心生忌惮罢了,雍王唯一的错就是没学她哥那样没人性,任由我们冻死,或是把所有人都杀了。”
nbsp;nbsp;nbsp;nbsp;裴廖青脸上闪过一阵愤怒的红光,但很快又因为失血过多变的苍白,他呵呵冷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