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路过忘忧的人脚步微微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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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千里之遥的皇城灯火通明,紫宸殿供奉着先帝遗骨,千百盏烛火日夜不休不熄不灭,长长久久的照耀着这方孤寂的殿宇。
nbsp;nbsp;nbsp;nbsp;一重又一重宫阙大门被打开,厚重的帘子被层层勾起,帝国权力的最高处,当朝太后鬓角霜白,如同落了一场皓雪。
nbsp;nbsp;nbsp;nbsp;广百疾步朝里而来,然而一眼看见太后此时模样时还是不由得心中一怮。
nbsp;nbsp;nbsp;nbsp;过去的这些年太后并不大在意鬓角是否有了白发,裴大人来后太后似乎才把此事提上日程,每隔几日染一回头发。
nbsp;nbsp;nbsp;nbsp;乌黑的头发让年轻的活力隐约回到她身上,但现在随着裴大人的抽身而去,曾经的暮色沉沉重新回到了太后的身上,她身上有关于生命的活力被飞快的抽走了。
nbsp;nbsp;nbsp;nbsp;她其实也不过三十许。
nbsp;nbsp;nbsp;nbsp;然而她已少年丧父丧母,青年丧妻,到了这个年纪聊以慰藉宠爱的少年情人离她而去,悉心扶植提拔的妹妹更是悍然叛离,投奔她半生政敌。
nbsp;nbsp;nbsp;nbsp;众叛亲离,不外乎于此。
nbsp;nbsp;nbsp;nbsp;然而命运似乎仍然不准备眷顾于她,广百收敛了心中的悲哀,沉声禀道:“太后,还是没有追踪到陛下的踪迹”
nbsp;nbsp;nbsp;nbsp;是的,在这个风雨飘摇国本动荡的时机,年幼的陛下不知所踪。
nbsp;nbsp;nbsp;nbsp;这个世上她所有的亲人、爱人都已或死或去,接连站到了她的对立面,走向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nbsp;nbsp;nbsp;nbsp;任何人在面临这样接连的打击下都要被压弯脊背万念俱灰,可是她没有,她依然矗立在这里,任凭刀割一般的风将她鬓角刻画出风霜的痕迹。
nbsp;nbsp;nbsp;nbsp;听见这个答案她并没有说什么,殿外的长风从洞开的殿门吹进来,吹的手边的折子翻起层层书页。
nbsp;nbsp;nbsp;nbsp;浓墨被风吹落,为皎白的宣纸添上一点污迹。
nbsp;nbsp;nbsp;nbsp;太后沉默良久。
nbsp;nbsp;nbsp;nbsp;这个世上所有人都在等着她支撑不住倒下去,其中包括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和朝夕相处的学生。
nbsp;nbsp;nbsp;nbsp;可她还不能亦不会就这样倒下。
nbsp;nbsp;nbsp;nbsp;先帝将江山放在了她手中,她就要为她守住,守到魂魄都销尽,守到只剩一柸黄土,这是她答应先帝的事,她必践此诺。
nbsp;nbsp;nbsp;nbsp;漫长的沉默后,太后终于抬眸着眼于殿外无穷尽的黑暗,那是万里的山河,千里的沃野。
nbsp;nbsp;nbsp;nbsp;“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
nbsp;nbsp;nbsp;nbsp;她低低念出这一句,风吹动千盏烛火,摇曳不定。
nbsp;nbsp;nbsp;nbsp;势不由人,取决在我。
nbsp;nbsp;nbsp;nbsp;她搁下笔,怅然轻叹:“我把她教的很好。”
nbsp;nbsp;nbsp;nbsp;似乎要看穿这万里的黑暗,去望进某一个人平静的眼睛。
nbsp;nbsp;nbsp;nbsp;天下大势不过都是她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她始终践行着自己的教导,拨开这一路上所有的荆棘险阻,坚定的走上自己想要走的那条路。
nbsp;nbsp;nbsp;nbsp;一直走到山重水复,一直走到柳暗花明。
nbsp;nbsp;nbsp;nbsp;所有人都会顺着她的安排走上她所希望的那条路,而她始终在那里抱着温柔而怜悯的目光看着这一切。
nbsp;nbsp;nbsp;nbsp;这就是自己所教给她的,一个永远清醒而无情的帝王应该做的。
nbsp;nbsp;nbsp;nbsp;那个十岁时因为养过的幼鸟死去而痛哭,十四岁时因为父母罅隙而恐惧,十八岁时因为舅舅和妻子陷入两难的少女都已远去。
nbsp;nbsp;nbsp;nbsp;她再也不是那个祈求她,能否让她软弱一些走的慢一些的孩子。
nbsp;nbsp;nbsp;nbsp;我把她教的很好,所以她不会爱我。
nbsp;nbsp;nbsp;nbsp;在这条孤寂冰冷又血腥的路上,她做出最正确的抉择。
nbsp;nbsp;nbsp;nbsp;——她做的很好。
nbsp;nbsp;nbsp;nbsp;第126章至于我,能走出去,走到哪里,都是我的命数。
nbsp;nbsp;nbsp;nbsp;十里不同天,越契城外的清晨天气晴朗,很快就要有朝阳升起,百里之外的滴水岩却是黑云压城,暴雨将至。
nbsp;nbsp;nbsp;nbsp;山路两旁茂盛的草木荆棘中静静匍匐着无数将士,昏暗的天色遮蔽了行迹,只剩下压抑低沉的呼吸。
nbsp;nbsp;nbsp;nbsp;子书珏靠在一棵苍劲的松木背后,用手帕擦拭着一把无鞘的匕首,她眼眸低垂,动作细致,一点点将溅落血迹的匕首擦拭的光洁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