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她们是那样恨裴万朝,用下世间难寻的毒药,不想最后报应到了裴宣身上。
nbsp;nbsp;nbsp;nbsp;子书谨想裴宣这一生手都没有沾上过血,嗜杀犯上是她,滥杀无辜血债累累也是她,为什么到最后却是她的宣宣承受这一切?
nbsp;nbsp;nbsp;nbsp;子书谨不信命,她不信找不到解药。
nbsp;nbsp;nbsp;nbsp;她翻遍了整个白家,将当年有瓜葛的人尽数押进天牢受审,在裴宣病重后迅速收拢权力,掘地三尺也要把解药找出来。
nbsp;nbsp;nbsp;nbsp;裴宣走的那天是个阴天,厚重的云层遮住阳光,窗外只有萧瑟的风吹过。
nbsp;nbsp;nbsp;nbsp;她病的太重了,形容枯槁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还好她对于外貌没有郑牡丹那样的执念,不然死了丑成这副模样都闭不上眼。
nbsp;nbsp;nbsp;nbsp;她死在子书谨的怀里,因为抱起来折的她胸腔疼,所以温和平静的卧在子书谨的膝上。
nbsp;nbsp;nbsp;nbsp;也许是回光返照,最后的时间里她竟然有了一点精神,能够开口说一些话出来。
nbsp;nbsp;nbsp;nbsp;“为什么不杀了我?”子书谨声音嘶哑。
nbsp;nbsp;nbsp;nbsp;这个答案如此显而易见,还要再问一遍,裴宣在心里轻叹却仍然用低微的声音答:“因为我下不去手。”
nbsp;nbsp;nbsp;nbsp;我不愿意让那个记忆里意气风发的人死在我手里,不愿意让她人头落地,不愿意让她落得如此结局。
nbsp;nbsp;nbsp;nbsp;她应当彪炳千秋,名留青史,而不是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宫廷。
nbsp;nbsp;nbsp;nbsp;濒死的气息奄奄的人突然费力的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她抬不起来已经没有力气了,子书谨握住她的手,扶住她的手轻轻搭在了自己的脸上。
nbsp;nbsp;nbsp;nbsp;她们终于不再剑拔弩张,不再刀剑相向,有了片刻的安宁。
nbsp;nbsp;nbsp;nbsp;裴宣手指颤动了一下,她用几近叹息的虚弱声音开口:“你给的两个结局都很好,要么成为一个冷血的帝王,要么接受你的偏执,可是皇后,这个世上并不是一切都要如你所愿。”
nbsp;nbsp;nbsp;nbsp;“我永远,不会成为第二个裴万朝。”
nbsp;nbsp;nbsp;nbsp;她那么恨裴万朝,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事值得让自己变成最恨的模样,权力是噬人的怪物,她若是当真杀了子书谨又与裴万朝有何不同?
nbsp;nbsp;nbsp;nbsp;她永远不可能做到子书谨希望的那样,摒弃亲情、友情、爱情,成为一个只为权力考量的怪物;可她同样不会任由子书谨掌控,失去自由、尊严和一切,只成为依附于她的金丝雀。
nbsp;nbsp;nbsp;nbsp;子书谨是这样自负的人,她早已作为师长为裴宣选定好所谓的康庄大道,无论裴宣怎么选她都甘之如饴。
nbsp;nbsp;nbsp;nbsp;可裴宣哪个也不想选,她要选一条自己想要走的,不是子书谨安排的路。
nbsp;nbsp;nbsp;nbsp;她微微的笑了一下,在这一刻感到一点可笑的微小的自由:“谨。”
nbsp;nbsp;nbsp;nbsp;在弥留之际她终于不再执着的,冰冷的唤子书谨为皇后。
nbsp;nbsp;nbsp;nbsp;“你射我的那一箭,我还给你了,”她眉眼轻轻弯了一下,依稀有着年少时的灵动。
nbsp;nbsp;nbsp;nbsp;“寨子里说要,以命偿命,我代你偿罢。”
nbsp;nbsp;nbsp;nbsp;她眼中泛开一层潮湿的水雾,声音愈发低柔几乎听不分明。
nbsp;nbsp;nbsp;nbsp;那些曾经的伤害无法当做从未发生,已死之人无法复生,他们都直接或间接的死在了子书谨的手中,没有办法再心无芥蒂的走下去。
nbsp;nbsp;nbsp;nbsp;她和子书谨必定要有一个人死在这场争斗中。
nbsp;nbsp;nbsp;nbsp;我把我的命代替你赔给那些为你所杀的人,包括为你逼死的舅舅,卿卿,误被你杀的阿娘,你亲手所杀的姑姑,从此之后你无需再背负罪孽,可以轻衣缓行的向前。
nbsp;nbsp;nbsp;nbsp;子书谨有了孩子,那样幼小的生命应该来看一看温暖的阳光,就算算起来也是两条命大于一条命。
nbsp;nbsp;nbsp;nbsp;枯瘦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子书谨的眼角,似是爱人间亲昵的抚摸。
nbsp;nbsp;nbsp;nbsp;她的声音渐渐低落渐至无声,她说:“你要好好的”
nbsp;nbsp;nbsp;nbsp;好好的活下去。
nbsp;nbsp;nbsp;nbsp;她的眼开始失去焦距,抚在子书谨脸上的手无力垂落,身体开始慢慢瘫软,嘴角却微微上扬,弯起一丝轻柔的笑意,带着对一切的释怀,好似又去见久别重逢的故人。
nbsp;nbsp;nbsp;nbsp;她在子书谨的怀里无声的闭上了眼,安详的一如陷入一场短暂的沉眠。
nbsp;nbsp;nbsp;nbsp;只是永远不会醒来。
nbsp;nbsp;nbsp;nbsp;子书谨握住她渐渐失去体温的手,目光遥遥望向窗外,她的声音低哑,轻声说:“宣宣,风里已经有木犀的香气了”
nbsp;nbsp;nbsp;nbsp;马上又是一年秋天了,满树的木樨花开的正好十四岁的少女跌落在她怀里似乎还在昨日。
nbsp;nbsp;nbsp;nbsp;那个人却再也不会回答。
nbsp;nbsp;nbsp;nbsp;恰在此刻有人撞破殿门,殿外雨过天晴灿烂温暖的阳光倾泻满地,突如其来的阳光刺的子书谨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