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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自献亲王冯重晟之事事发以来，不只是京畿，各地不少寒门官员士子纷纷站出来上书检举控诉世家。事情越闹越大，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冯重晟。对他的调查由台院的两位侍御史带头，调查进行的如火如荼——大概是自信京兆府的办事能力，他本人倒不大在乎的样子。每天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剩下的精力全用在针对冯妙瑜上。

nbsp;nbsp;nbsp;nbsp;冯妙瑜今日叫颜先生来主要就是为商议这事。

nbsp;nbsp;nbsp;nbsp;有些事情是忍一忍就能风平浪静的，但对于皇叔这样的人，忍一时，只会助长对方气焰，让对方更加肆无忌惮而已。

nbsp;nbsp;nbsp;nbsp;纵使颜先生有备而来，待两人商议敲定下反击的对策后，日已西沉。谢随今晚在外面有应酬，冯妙瑜知道颜先生要回家去陪发妻用膳也不留他，亲自送他到影壁处，颜先生拱手告辞欲走，冯妙瑜犹豫再三，还是叫住了他。

nbsp;nbsp;nbsp;nbsp;“颜先生，倒还有件事。劳烦你回去草拟份和离书，得空差人送过来。”

nbsp;nbsp;nbsp;nbsp;“和离书？公主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来，”颜先生一手捋捋自己的长胡子，她成亲可是连一年都不到，他想了想问：“可是驸马犯

nbsp;nbsp;nbsp;nbsp;了什么错？”

nbsp;nbsp;nbsp;nbsp;冯妙瑜轻轻摇头。

nbsp;nbsp;nbsp;nbsp;“那是夫妻感情方面有不和？”

nbsp;nbsp;nbsp;nbsp;冯妙瑜还是摇头。

nbsp;nbsp;nbsp;nbsp;“和离的事情倒不着急，快则一年内，慢些可能要一两年。”

nbsp;nbsp;nbsp;nbsp;颜先生沉吟少许，低声道：“恕老拙僭越，可否问下公主突然要和离的缘由？既然驸马无过错，您二人感情也没问题，才成亲没多久就和离，这种事情上吃亏的多是女子，对您的影响不好。”

nbsp;nbsp;nbsp;nbsp;“缘由的话，算是成全他吧。”冯妙瑜折了支满开的金桂在手里把玩。

nbsp;nbsp;nbsp;nbsp;“成全？”

nbsp;nbsp;nbsp;nbsp;揉碎的树叶汁液渗进指甲缝，一弯弯淡绿的月牙儿白惨惨浮上来，她扯扯嘴角，“他待我不差，但是也不全是真心。他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为其他的，仕途前程，我说不好。”

nbsp;nbsp;nbsp;nbsp;“公主，”颜先生欲言又止，“世上没有几个人能百分百拿出真心待旁人的。”

nbsp;nbsp;nbsp;nbsp;“我知道，人都有私心。所以我不怪他。如果他是为了仕途，那他已经如愿了……又何必拴着他，最后弄得大家都不痛快呢？”

nbsp;nbsp;nbsp;nbsp;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硬着心肠继续往下。

nbsp;nbsp;nbsp;nbsp;“不属于我的东西终究不是我的。能拥有一时我已经很满足了。眼下还新鲜着看不出来，柴米油盐酱醋茶，日复一日下去，他的心意能持续多久呢？与其纠缠到相看两厌，恩断义绝的那一天，不如早早断了，少点痛，还能彼此留点好的念想。”

nbsp;nbsp;nbsp;nbsp;“公主何须这般悲观？也许往后日子长了，感情越发深了。”

nbsp;nbsp;nbsp;nbsp;“那样的终究是少数，”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是在害怕不安的，害怕到哪怕有一点点不对劲的苗头也要先掐灭了再说，“这件事情我考虑了很久，你不必再劝。”

nbsp;nbsp;nbsp;nbsp;岁月煎人寿，她大概是没有这个福气的。

nbsp;nbsp;nbsp;nbsp;“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颜先生说。

nbsp;nbsp;nbsp;nbsp;“随您怎么说。这事先您一个人知道就行。”冯妙瑜笑笑，目送他上了马车。马车走了。

nbsp;nbsp;nbsp;nbsp;独自用过晚膳，冯妙瑜又去书房处理一阵公事，实在是熬不住了才一个人先睡下，她给谢随留了盏小灯。

nbsp;nbsp;nbsp;nbsp;今日秘书省中一位同僚幸得右迁，谢随与他都是王大人的门生，论资排辈谢随喊他一声师兄的，应酬的难免晚些，夜半才醉醺醺回府。

nbsp;nbsp;nbsp;nbsp;烛影惶惶，冯妙瑜迷迷糊糊地觑着眼，“回来了？”她问，她似乎又回到了没成亲前的那些时日，夜里有一点动响都睡不安稳。

nbsp;nbsp;nbsp;nbsp;有人嗯了一声，很快掀起棉帐钻进被子里。澡豆清香里带着点酒气，暖烘烘的，冯妙瑜听到是谢随的声音，伸手抱住他的胳膊。

nbsp;nbsp;nbsp;nbsp;她脸颊上微微带着熏暖的红晕，谢随说：“最近应酬多，不用等我的。”他顿了顿，“腿上的伤可记得上药了？”

nbsp;nbsp;nbsp;nbsp;“榴红帮我上过药了……这还没到过年呢。”冯妙瑜含糊咕哝着。

nbsp;nbsp;nbsp;nbsp;每逢年底才是官员应酬最多的时候，拜师访友，同僚往来，你拜我我拜你，林林总总加起来多的时候得跑十几家。一天下来，累得恨不得永远瘫软在上床榻歇息。

nbsp;nbsp;nbsp;nbsp;“都是些小应酬，去了没多少意思，推又不好推掉。下月就是圣上的生辰了吧？那日我刚好有点事情……”谢随迟疑道。

nbsp;nbsp;nbsp;nbsp;帝王生辰当天百官可以休沐一日。户部的几位大人约他那日去平康坊一同游玩——这是个拉进关系，甚至收买人心的好机会。但是帝王生辰，他身为驸马不随冯妙瑜进宫祝寿又不大合适。

nbsp;nbsp;nbsp;nbsp;冯妙瑜仍然闭着眼睛，但谢随话里的话她听出来了。

nbsp;nbsp;nbsp;nbsp;“父皇的生辰你进不进宫都行。”

nbsp;nbsp;nbsp;nbsp;太后还病着，父皇的生辰就算是要办也是一切从简，没那么多讲究。

nbsp;nbsp;nbsp;nbsp;“你要有事就去忙你的事情，父皇不会在意这个的。”

nbsp;nbsp;nbsp;nbsp;入秋后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了，他喝了酒，身上比往常更加暖和。小动物也好人也好，到了天冷的时候多少有些趋暖性，冯妙瑜又往他怀里钻了钻，等谢随再说话的时候，她已经睡过去了。

nbsp;nbsp;nbsp;nbsp;翌日冯妙瑜醒来，身边空落落的。谢随早已经洗漱过去上值了。她摸了摸他睡过的地方，仍有余温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