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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公羊慈低低哼笑了几声，也伸手，按住了沈清和抓在自己领上的手，眼里已经爬上血丝，“我不向上走，就是别人踩着我上去！魏家多的是心狠手黑的角色，我不接管苍州的白莲观，也有其他人来管，他们未必有我仁慈！”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直视他有些微偏执癫狂的神情，慢慢摇了摇头，松开手。

nbsp;nbsp;nbsp;nbsp;好笑，真好笑。

nbsp;nbsp;nbsp;nbsp;可怜，真可怜。

nbsp;nbsp;nbsp;nbsp;所谓道不同不相谋，话不投机半句多。

nbsp;nbsp;nbsp;nbsp;马上就是场硬仗，还生生被他激得吵架，真是昏了头。

nbsp;nbsp;nbsp;nbsp;他坐回自己的位置，双手支在脑后，看公羊慈腕上那串宝华寺请来后就不离身的佛珠，一颗颗内敛无光，此刻正因主人先前的剧烈动作而晃动。他突然想起先前故意询问公羊慈为什么不去白莲观求庇护，他当时回答什么来着，总之装得还真好。

nbsp;nbsp;nbsp;nbsp;“你手上沾了多少冤魂，竟然还去佛寺祈愿，也不怕这东西给你夫人带来灾祸。”

nbsp;nbsp;nbsp;nbsp;公羊慈平复心绪，将檀木佛珠掩回袖里。

nbsp;nbsp;nbsp;nbsp;车身晃了一下，慢慢停下了。车夫掀了帐子，他裹着一身黑袍，头戴竹笠，只露出一双眼睛。一身江湖气，不似普通仆役，开口便叫了沈清和下去。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提着下摆掀开车帘，临了想到什么，还回头看上一眼，唇边是恶劣的笑：

nbsp;nbsp;nbsp;nbsp;“究竟是你夫人想认祖归宗，还是你尝了甜头，也想操弄操弄权势，只有你清楚。皮套待久了就撕不下来了，谎话说多了，公羊大人，可别把自己都给骗了。”

nbsp;nbsp;nbsp;nbsp;公羊慈看清他眼中似有可悲，似有怜悯，他生平最讨厌被人可怜，攥紧的手背上浮凸起青筋。

nbsp;nbsp;nbsp;nbsp;刚要为自己分辩，只穿单薄衣衫的黑发青年已经走远。

nbsp;nbsp;nbsp;nbsp;公羊慈自认他们已是生死之敌了，他却一刻也不曾回过头。

nbsp;nbsp;nbsp;nbsp;第59章59困兽犹斗

nbsp;nbsp;nbsp;nbsp;车夫走在前面，沉默得像块石头，沈清和主动与他说了几句话，他似一个字也听不到般缄口不言。偶尔瞥来视线不像普通人，如无光的朴刀，沈清和才猜想他应该是死士一类的人，也不再同他说话了。

nbsp;nbsp;nbsp;nbsp;本在想越霁会在哪里同他见面，意料之外的是，车驾最终停在一处大宅侧门口，宅内几番进出，雕梁画栋，盖覆景深，梁下悬挂的纱灯上赫然写着‘魏’字，他心里咯噔一声，脚步一顿，黑衣车夫敏锐觉察，等他回过头看来，沈清和才收敛起神色，继续跟他走。

nbsp;nbsp;nbsp;nbsp;设下天罗地网要人来，必不可能是来款待他的，车夫带他径直往宅院僻静的深处走，途中遇到的仆从都垂眉敛目，对行止怪异，在宅中行走的二人没有任何表示。一路行至假山荒芜处，沈清和才辨认出这是被带来了哪里。

nbsp;nbsp;nbsp;nbsp;豪族人家户户都有私牢，用来拘禁族中有大过错者，或是要秘密处决的人犯，往往敲诈勒索、私刑拷打，公羊慈就曾在里面关过一阵子，没听他说过，滋味大概是不好受的。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脑中三回九转，公羊慈娶了魏家女，却反叛魏家投了越霁，现在他和越霁见面，又兜兜转转回到了魏家的牢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nbsp;nbsp;nbsp;nbsp;心中突然升起个可怕的猜测，魏生是魏家主唯一的儿子，他给了魏生一枪，如今人生死不知，八成已经魂归了阎王殿。就在这继承权要旁落时，越家的人堂而皇之出现在魏家……他又往前联想到修褉时遇上的越芥，以及他们之间过于轻易达成的合作……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看着面前幽深的走道，脑中只有两个字——

nbsp;nbsp;nbsp;nbsp;坏了。

nbsp;nbsp;nbsp;nbsp;他全想明白了。

nbsp;nbsp;nbsp;nbsp;这是中了圈套了。

nbsp;nbsp;nbsp;nbsp;五姓并非一股绳，本来只是魏越两姓龙虎斗黑吃黑，因为公羊慈领了他入局，推波助澜下，白莲教仍在风雨飘摇，指定的继承人半死不活，天平已经完全向着另一边倾倒。

nbsp;nbsp;nbsp;nbsp;他不想魏家好过，更不想要越家好过。现在越霁稳坐钓鱼台，不费吹灰之力，手里干干净净，连与他见面都无所忌惮的放了魏家的宅子，现在该准备好开香槟了吧！

nbsp;nbsp;nbsp;nbsp;人生中接连两次的重挫，全因一人而起。

nbsp;nbsp;nbsp;nbsp;他已经努力做到能做的最好，即使以蚍蜉之力去撼动魏家这棵大树，也从未后悔过。他想过可能不成事，可能脱不了身，可没想过最终却全然给最讨厌的人做了嫁衣！

nbsp;nbsp;nbsp;nbsp;怎能咽下这口气！

nbsp;nbsp;nbsp;nbsp;他们曾相隔的时代无法以时间计，这个时代倾尽最高资源所培养的顶尖继承者，并非他自负其能就能匹敌，是他、是他太轻敌了！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一拳砸在石壁上，指节上迅速起了血丝。

nbsp;nbsp;nbsp;nbsp;黑衣车夫只是淡淡看他一眼，嗓音嘶哑说了声：“老实点。”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大族深藏于地下的私牢，并非丘泉郡那样的长久荒废之所。粘稠流动的空气，偶尔蹿到鼻尖的血腥气，无一不昭示着曾经在这里上演的连篇惨案，这是座真正戕害过无数性命的死牢。

nbsp;nbsp;nbsp;nbsp;“宿主……”系统担忧地出声，这连轴转发生的事令它一个系统都措手不及。现在也只剩下它能和沈清和相伴着说说话，“你不会要死了吧……”

nbsp;nbsp;nbsp;nbsp;虽然系统时常有表现出拟人化的情绪，但实际上它并没有切实的人类感情。虽然沈清和总是剑走偏锋，屡入险境，偏离自己规划的最优路径，但宿主一直表现出的游刃有余，每一次危机都平安度过，也让系统对他有了超高的期待——

nbsp;nbsp;nbsp;nbsp;它时常也想，如果是沈清和的话，一定能做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