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包书库

6070（第5页）

nbsp;nbsp;nbsp;nbsp;“这条路，老师一个人走总是容易受伤。从今以后，有我来保护他。”

nbsp;nbsp;nbsp;nbsp;“还有我！”

nbsp;nbsp;nbsp;nbsp;“算我一个！”

nbsp;nbsp;nbsp;nbsp;清北的学生一个个表忠心，听得遥光都觉得好笑，但他也只是扯了下唇，没笑出声。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在丘泉郡三年有余，有眼睛的都看得出的呕心沥血，如今清北的学生说出再自不量力的话，他想的只有，不愧是他教出的学生。

nbsp;nbsp;nbsp;nbsp;他这人，也值得这么多人赴汤蹈火。

nbsp;nbsp;nbsp;nbsp;外室多么群情激奋，屋内安静的就只有二人的呼吸声。

nbsp;nbsp;nbsp;nbsp;屋外嘈杂，萧元政将本用作通风的窗合上，顺带将漫天的聒噪蝉鸣挡在外面。又见沈清和伶仃一人坐在床帐里，攥着被角往身上搭，顺手解下披着的外袍。在他身上恰好合身的衣袍，围戴在沈清和身上像个布罩子，严实围了一圈还绰绰有余得很。

nbsp;nbsp;nbsp;nbsp;厚实挺括的外袍，浮着一层柔软的香，肖似含章殿香炉里常焚的味道，勾起了沈清和一些深远的回忆。其上附带的体温计却有些灼人了，沈清和上身时就被烫了一下。当今天子的衣衫，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沾染上龙气，还真能叫人升起股暖意，比冷冰冰的薄被好使。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本有些受宠若惊，但实在是舒服，昭桓帝本人送出手的，他也就心安理得地捂得更紧了点，全身团在一处，像只黑色的大粽子。

nbsp;nbsp;nbsp;nbsp;“没想到陛下亲自来了，恕臣抱病，没法起身来迎。”

nbsp;nbsp;nbsp;nbsp;“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昭桓帝眉目沉静，替他松了松扣得过紧的衣襟，“别时是初雪，现在已经盛夏了。”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瞧学生先前反应，本就疑心自己身上有了什么毛病。见昭桓帝并不提及，暂且将心中疑惑压下。

nbsp;nbsp;nbsp;nbsp;他本也以为自己的十死无生，没想到大大大领导会抛下朝政，远赴徽州来解救。沈清和不是笨嘴拙舌的，换做其他任何一人，他都可以巧言承谢，只若是昭桓帝，他一时哑了口，竟不知如何深谢这份皇恩。

nbsp;nbsp;nbsp;nbsp;“瘦了很多。”昭桓帝细细看他，沈清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nbsp;nbsp;nbsp;nbsp;几年都是传信过来的，再见面颇有些不知从何开口的窘态。

nbsp;nbsp;nbsp;nbsp;“你的奏疏我都一一看了，丘泉郡打理的很好，你的奇巧心思，放在任何时代都能名垂千秋。”

nbsp;nbsp;nbsp;nbsp;他们做君臣的日子满打满算一只手也数得过来，其中三年沈清和在外谪调，他听昭桓帝的评价，一时五味杂陈。

nbsp;nbsp;nbsp;nbsp;“陛下觉得，我能做好，甚至能比过五姓世家？”

nbsp;nbsp;nbsp;nbsp;这话放在外头要被人笑掉大牙，但两位当事人都不觉得有什么。

nbsp;nbsp;nbsp;nbsp;“嗯。”

nbsp;nbsp;nbsp;nbsp;萧元政替他理好衣襟，就将手放下，转身在软榻边上的椅上坐下。

nbsp;nbsp;nbsp;nbsp;“你今时的境遇，也有朕的过失。”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没理解他的意思，昭桓帝半步未离京都，他被俘，和他有什么关系？

nbsp;nbsp;nbsp;nbsp;“这是片被诅咒的土地。”

nbsp;nbsp;nbsp;nbsp;昭桓帝的嗓音却不疾不徐，像旁观者在讲述一个故事，沈清和被这个魔幻色彩的开场吸引，不禁竖起了耳朵。

nbsp;nbsp;nbsp;nbsp;“太祖登极，到如今我称帝，流血千里，出死断亡者，比之前朝有余而无不足。以武篡国，必要受其反噬，子子辈辈无穷尽。”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心中一凛，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标榜自己是名正言顺得来的天下，就真是那名不正言不顺，也要用尽手段篡改封口，叫一切文从字顺，平平坦坦，否则日后执政自有不踏实的祸患等着。

nbsp;nbsp;nbsp;nbsp;没想到皇帝竟然在榻前，平平淡淡地就将这不许传说的事情抖落了出来，还说什么必受反噬这样咒自己的话。

nbsp;nbsp;nbsp;nbsp;‘黑粽子’里伸出一只手，盖在昭桓帝落在榻边的衣角上。

nbsp;nbsp;nbsp;nbsp;这些东西，是我可以听的？

nbsp;nbsp;nbsp;nbsp;真的没逝吗……？

nbsp;nbsp;nbsp;nbsp;昭桓帝温和地看他。

nbsp;nbsp;nbsp;nbsp;“太祖英武，可高祖昏昧，曾祖挽狂澜……到我的父皇，求仙问药只寻长生，不思黎民，世上不会总是明君贤臣，也没有永坐的江山，战事平了又起，西北军首当其冲……举孝廉曾风行，可在北地，很少人才有亲长可侍奉了。”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心中一震，他只在低处随生民仰视世上诸多坎坷不公，从未有机会在万人之上的位置想过这些。

nbsp;nbsp;nbsp;nbsp;“天下人都笑说我萧氏族人皆薄命，现在那枚金玺在我手中，兴亡几度，不过是又一轮回，天下改名换姓叫大雍，此事之于万方不过百年，可世家勾连又何止百年。皇室，宗亲，世家，寒门，文臣，武将，或凌轹倾轧，或连襟姻亲，若不剜肉去腐，雍朝亡了，还有下一个雍朝，多少人前赴后继，都只有一种结果。”

nbsp;nbsp;nbsp;nbsp;萧元政语调平淡，沈清和心中却波澜陡升，他的指尖微微发着抖。

nbsp;nbsp;nbsp;nbsp;一段祸乱的终结，是另一段祸乱的开端，永无止境。剜肉去腐，将所有阻挡者全杀干净，又何尝不是一种暴力镇压？倒了这支，又会起来那支，又如何保证新势力永远效忠皇权？……的确是长存这片土地的诅咒。

nbsp;nbsp;nbsp;nbsp;“陛下……”

nbsp;nbsp;nbsp;nbsp;“直到你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