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尔哥嫌她文绉绉地啰嗦,不耐烦地挥手道:“都挤挤,给她挪个窝,今晚她也睡这儿。”
四五位姑娘沉默着面面相觑,有个胆子大的杏色袄裙少女怯生生地反问道:“姑娘千金之躯,如何与我们同住?柳将军也同意么?”
“姐姐们,实在对不住,是我任性,只想着和大家同寝亦是趣事,一时扰了姐姐们休息。这里有一些小心意,就当给姐姐们赔罪了。”
江月见将怀中钱袋子分给众人。
姑娘们收了钱,也不再说话了,不过是将就两晚,换这些钱财倒未为不可了。
别尔哥见她们谈妥了,便揣回金锭,抱臂退出,守在了回廊。
江月见假装无意地送去探寻的目光,但见别尔哥守在门外不远处。除他以外,还有那日见过的柯阿,和另外两个胡人,都严阵以待守在回廊各处。
其中,尤以西南处为甚,有三人把守,却不知守的是她还是那暗室,或者兼而有之。
江月见收回目光,趁夜探访的心思也只能消停了,难怪定山与溯风多日来也没有找到机会。
柳如是谨慎,除非冒着与他撕破脸的风险硬闯暗房查探,否则只能伺机而待。
待到寅时,天还未亮,姑娘们会摸黑挑拣收拾菌菇,不知那时能否趁乱查探。若仍是不成,只能兵行险着了,她想起下落不明的林漱玉,心中又有了计较。
隆冬时分,天寒地冻,窗纸被北风撕出细碎的裂响,炭盆里的银骨炭早成了灰白的残骸。
闹了这一遭,女孩子们也一时睡不着了,便围坐在一处,稀奇地斜觑着江月见。
江月见知道她们在看自己,笑了笑,朝她们坐近了些,问道:“你们知不知道,何慈姐姐住哪间?”
前两日何慈拒绝带她来商队,二人不欢而散,可如今她还是来了,总要与何慈解开心结才是。
虽说一开始她对何慈不过是心存利用,可当谢徵玄做戏凌辱她时,何慈仍是孤注一掷,闯入房中救下了她。
她身上那样多的旧伤疤,分明是长年累月经受折磨所致,心性儿早就被她该死的夫君陈谓磨灭了,才叫她这样自轻自贱。
同是天涯沦落人,即便何慈不再帮她,她也不想与她生出嫌隙。
“何慈?她晚上不住这儿,她死去夫君的老母亲还要她伺候呢。”那杏色袄裙少女小声回道。
江月见叹了口气,苦笑道:“何姐姐命真苦啊。”
一旁,一容颜娇艳女子闻言,轻蔑地笑回:“又不是何人都有姑娘你这样的命。”
江月见蹙眉,听出她话中嘲讽意味,问道:“姐姐何出此言?”
杏色袄裙少女扯了扯她的衣襟,道:“叶棠姐姐,别说了。”
被称作叶棠的娇艳女子指头上还裹着染色的凤仙花,她翘着玉葱般的手指头,轻轻摩挲观赏。
“流光姑娘,我们都知道你是摄政王的小妾,备受宠爱,可不像我们这些人,命里带贱。”
江月见回:“我为小妾,只能勉力靠摄政王为生。又哪里比得过姐姐们,靠自己的双手挣钱,来得痛快。”
那杏色袄裙少女悄悄点了点头,以表示赞许。旋即又发觉此言似乎贬低了江月见,又小心停了动作。
叶棠抬眼扫她道:“我们累死累活,一个月能挣几个钱呐?还不是都得送回去,给家里那些老不死的花销?哪像你们这些命好的,不过身子一躺,眼睛一闭,一夜就能挣黄金万两,还能留在京城做个阔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