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提亚马特缓缓站起身,裙摆在黑暗中微微荡开,她向前一步,每一步都踏得无比温柔,却又无比坚定。
nbsp;nbsp;nbsp;nbsp;眼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一颗颗滑落,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细微的声音,像是为整个世界低声哀悼。
nbsp;nbsp;nbsp;nbsp;“……做错事的孩子,不该被憎恨。”她哽咽着说,声音里满是忍耐着的痛,“可是——妈妈,不能再让你,继续错下去了啊……”
nbsp;nbsp;nbsp;nbsp;她不是在质问小丑,她是在悲哀地叹息,为这个堕落到了连自己都无法拯救的存在,为所有因他而破碎的人,为眼前那个濒死的少年——痛到撕裂,却依然温柔地伸出手。
nbsp;nbsp;nbsp;nbsp;4。
nbsp;nbsp;nbsp;nbsp;小丑仰头大笑,撬棍在指尖飞快旋转,像陀螺一样嗡嗡作响。
nbsp;nbsp;nbsp;nbsp;“救人?哈——哈啊哈——救人?!”他像听见了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话,弯腰捶着膝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nbsp;nbsp;nbsp;nbsp;然后,他猛地直起身,脸上的笑容诡异地裂开,眼神疯癫而炽烈,像破了洞的面具后面露出的狰狞。
nbsp;nbsp;nbsp;nbsp;“别傻了!这儿是阿卡姆,甜心!”他猛地用撬棍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发出清脆刺耳的“叮叮”声,声音里满是刺破耳膜的尖锐快感,“这里不救人!这里只有破坏、撕碎、咬断!!哈——哈哈哈!!”
nbsp;nbsp;nbsp;nbsp;他蹦跳着后退,像个滑稽又恶心的小丑,张开双臂,高声尖笑:“想拯救?晚啦晚啦晚啦!!小狗已经坏掉啦!!就算缝上,也只会流血呀!!”
nbsp;nbsp;nbsp;nbsp;他的笑声在空荡荡的牢房里回荡,像无数只断了线的人偶,在黑暗中歪着头、怪笑着嘲弄。
nbsp;nbsp;nbsp;nbsp;5。
nbsp;nbsp;nbsp;nbsp;提亚马特站了起来,白色的裙摆如同波浪般卷起,没有怒吼,没有咒骂,只有无边无际的、沉甸甸的、温柔得令人无法抵抗的——母亲对误入歧途孩子的包容与痛惜。
nbsp;nbsp;nbsp;nbsp;她一步一步,走向小丑,每走近一步,小丑身上的嬉笑就像被剥离一样,皮肤下细微的疯狂神经开始哀鸣,他的动作变得僵硬,笑容变得扭曲,仿佛有什么本能在尖叫着逃跑。
nbsp;nbsp;nbsp;nbsp;提亚马特温柔地,悲伤地,伸出手,掌心泛起微光,如同胎动时母体深处缓慢跳动的脉搏。
nbsp;nbsp;nbsp;nbsp;“……回来吧,孩子。”她轻轻地说,声音低柔得仿佛随时会在空气中消散,“回到妈妈的怀抱里来——”
nbsp;nbsp;nbsp;nbsp;刹那之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从她身后,那片本应是墙壁和铁门的黑暗,悄然涌动起来。
nbsp;nbsp;nbsp;nbsp;起初,只是一小片墨色的涟漪,在地面上无声地铺展开,如同夜色落下的一角帷幕。
nbsp;nbsp;nbsp;nbsp;接着,它缓慢而温柔地蔓延,像柔软的黑泥,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溢出,浸湿了这片破败牢房的每一寸地面。
nbsp;nbsp;nbsp;nbsp;没有咆哮,没有剧烈的冲击,只有一片沉静如海的、深沉的黑色生命之海,悄无声息地蔓延着,将所有疯狂、所有罪孽,一点一点地,温柔包裹住。
nbsp;nbsp;nbsp;nbsp;小丑猛然睁大了眼睛,他的脚踝首先被黑泥缠住——那不像锁链,也不像沼泽,没有任何冰冷或刺痛,只有一种无法挣脱的、母胎般的柔软包裹感。
nbsp;nbsp;nbsp;nbsp;他挣扎着,歪斜着身体,指甲抓挠着地面,撕扯着空气,像一只被困住的疯狗。
nbsp;nbsp;nbsp;nbsp;但无论怎么挣扎,那黑泥只是温柔地顺着他的四肢、他的躯干、他的每一寸皮肤,缓慢而坚定地,将他裹紧。
nbsp;nbsp;nbsp;nbsp;“不要!别、别碰我!!哈哈、哈哈哈哈!!别——哈哈哈!!!”
nbsp;nbsp;nbsp;nbsp;小丑尖叫着,狂笑着,像想用疯癫淹没恐惧,可声音却越来越尖锐,越来越破碎。
nbsp;nbsp;nbsp;nbsp;黑泥蔓延上他的腰腹,胸膛,手腕,喉咙,最终——连那张永远带着扭曲笑容的脸也缓缓被包裹。
nbsp;nbsp;nbsp;nbsp;6。
nbsp;nbsp;nbsp;nbsp;没有伤害,没有疼痛。
nbsp;nbsp;nbsp;nbsp;黑泥如同母胎深处最初的液体,柔软而温暖,无声无息地包裹住一切,它不撕扯,不鞭笞,也不指责,只是安静地、耐心地、像潮水一样,一点一点将挣扎的灵魂纳入怀抱——只有无尽的温柔与接纳。
nbsp;nbsp;nbsp;nbsp;那是爱,广袤无垠,深沉如海的爱,无论你犯下多少错,无论你如何狰狞、如何疯狂,它都不会推开你,不会厌弃你——只会更用力地,拥抱你,像要将每一道裂痕都抚平,将每一寸伤口都亲吻,将每一个失控的灵魂都重新捧回心脏深处。
nbsp;nbsp;nbsp;nbsp;可是,这份爱,却那般令人窒息。
nbsp;nbsp;nbsp;nbsp;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它太彻底了,彻底到无法逃脱,彻底到无法反抗。
nbsp;nbsp;nbsp;nbsp;小丑疯狂地挣扎着,尖叫着,笑着,可声音渐渐破碎成哽咽,肢体渐渐软化成无力的抽搐,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被宽恕,比被憎恨还要更恐怖,原来有人,不需要刀枪,不需要锁链,仅仅用“爱”这一件事,就能把他这样的人,彻底粉碎。
nbsp;nbsp;nbsp;nbsp;黑泥缓慢而温柔地,越过他的指尖,裹住他的喉咙,吻过他空洞的眼眶,他的笑声逐渐淹没在浓稠的温柔中,像落入深海的碎星,悄无声息地熄灭。
nbsp;nbsp;nbsp;nbsp;到最后,他甚至连挣扎都忘记了,只能在那无尽的柔软与黑暗中,像胎儿一样蜷缩着,被温柔得令人绝望的爱,一点一点溺没。
nbsp;nbsp;nbsp;nbsp;7。
nbsp;nbsp;nbsp;nbsp;提亚马特静静地看着,眼泪滑过脸颊,她没有移开目光,也没有发出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是在他彻底沉入黑海的那一刻,轻轻闭上了眼睛,像为一位迷失的孩子,做最后的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