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甚至希望,如果提亚马特真要离开,就干脆像蝙蝠侠当年那样绝情,头也不回地走,像一道刀锋,干脆利落地划破他剩下的幻想。
nbsp;nbsp;nbsp;nbsp;这样,至少他还能假装自己没动摇,至少没人能看见他在原地狼狈地想要追出去的那副丑态,至少——没人能看见,他那副明明嘴上骂着滚,脚却快要迈出去的蠢样子。
nbsp;nbsp;nbsp;nbsp;他死死咬着后槽牙,心脏又痛又燥,像被钝刀子剜着,一点点拉扯成碎片。
nbsp;nbsp;nbsp;nbsp;——他他妈不要那样,绝对不要!
nbsp;nbsp;nbsp;nbsp;不要再一次伸手,去求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拥抱,再一次把早该愈合的伤口撕开,最后再一次,被亲手推回深渊。他宁愿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也不想再经历一次——被温柔点燃,又被冷漠灭掉的痛苦,绝不!
nbsp;nbsp;nbsp;nbsp;103。
nbsp;nbsp;nbsp;nbsp;“杰森不吃吗?”提亚马特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声音软软的,没有责备,也没有催促,只有最单纯、最温柔的关心。
nbsp;nbsp;nbsp;nbsp;她抱着那盒已经冷透了的速食披萨,两只小手笨拙地护着,小心翼翼地抬头望着杰森。
nbsp;nbsp;nbsp;nbsp;在她的感知里,杰森就像一片风平浪静的海面,一动不动,冷硬无波,可在那层薄薄的表面之下——却是一场惊涛骇浪的风暴。
nbsp;nbsp;nbsp;nbsp;刚才那短短几分钟,她已经感觉到这孩子的情绪经历了两个极端的大顶点,不是逐渐升温,也不是缓缓降温,而是——一瞬间烧到沸点,一瞬间又冷到结冰,没有中间调,没有过渡,只有撕裂。
nbsp;nbsp;nbsp;nbsp;这个孩子,在情绪的极端之间来回撞击,毫无缓冲,毫无保护,像是早就习惯了用牙齿咬住自己的痛,习惯了自己一个人,默默把情绪咽下去。
nbsp;nbsp;nbsp;nbsp;提亚马特不明白。
nbsp;nbsp;nbsp;nbsp;她不懂人类复杂的情绪结构,不懂人类因伤而生的锋利反应,更不懂这孩子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扛着痛苦不说话。
nbsp;nbsp;nbsp;nbsp;但她知道一件事——他需要母亲。
nbsp;nbsp;nbsp;nbsp;不是因为她想成为他的家,不是因为她渴望什么亲密关系,更不是为了自己,只是单纯地——孩子需要,所以母亲在。
nbsp;nbsp;nbsp;nbsp;母亲存在的意义,从来不是为了被理解,也不是为了被接受,而是为了在孩子需要时,无条件地、理所当然地,留在他身边,就算他不说,就算他推开,就算他骂她赶她,也无所谓,母亲不会走。
nbsp;nbsp;nbsp;nbsp;104。
nbsp;nbsp;nbsp;nbsp;提亚马特静静地站在那儿,抱着那盒破烂的披萨,温柔又耐心地等待着。
nbsp;nbsp;nbsp;nbsp;她不需要回答,不需要证明,也不需要杰森给出什么回应,她只是存在,就像海存在于沙滩,就像天空存在于头顶,无论风暴多么猛烈,无论孩子怎样抗拒、怎样崩溃,她都会静静地在原地。
nbsp;nbsp;nbsp;nbsp;等他累了,等他痛够了,等他哪怕只是稍微,稍微向前走出半步。
nbsp;nbsp;nbsp;nbsp;到那时,她就会张开怀抱,轻轻地,不声不响地接住他——因为她是母亲,仅此而已。
nbsp;nbsp;nbsp;nbsp;提亚马特早已明白,孩子会哭,会闹,会害怕,会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人推远。但那不是恨,也不是拒绝,只是脆弱和疼痛太多,无处安放。
nbsp;nbsp;nbsp;nbsp;真正的绝望,不是被推开,不是被责骂,不是被恨,真正的绝望,是连推开的力气都不再有,是连呼唤的声音都沉寂,是在寂静无声中,被彻底遗忘。
nbsp;nbsp;nbsp;nbsp;而他还在,还在哭,还在骂,还在拧着眉咬着牙,死撑着留在她面前——这便是对母亲的需要已经呼唤——所以,母亲不会走,无论他怎样抗拒、怎样逃避,只要他还在呼吸,她就会一直在,一直,直到世界终结。
nbsp;nbsp;nbsp;nbsp;105。
nbsp;nbsp;nbsp;nbsp;杰森刚刚还在疯狂和自己置气,心里翻江倒海、怒火中烧,又委屈又别扭地骂自己蠢,骂提亚马特烦,骂全世界都他妈欠揍。
nbsp;nbsp;nbsp;nbsp;情绪翻江倒海,恨不得拿脑袋去撞冰柜,结果突然被这么一句简单又直接的“杰森不吃吗?”猝不及防地砸了个正着。
nbsp;nbsp;nbsp;nbsp;杰森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真咽死,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就像本来炸毛到极限的猛兽,突然被人从头顶温柔顺毛摸了一把,一下子炸不动了,僵在那里,又窘又恼,又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nbsp;nbsp;nbsp;nbsp;他喉头一紧,整个人像被从战场一脚踹回了小婴儿床上,一瞬间羞耻到想钻进地板。
nbsp;nbsp;nbsp;nbsp;他僵着脖子,耳尖在微不可察地发烫,为了维持住自己仅剩的一点可怜自尊,他死死咬着后槽牙,硬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句生硬得能把空气冻住的话:“……我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