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者”,纯指年龄。
狐人寿三四百,他这么一个奔三百的狐人,确实可以称得上长辈。我们两位之所以能沆瀣一气,是因为都吃火锅。
“换个好词。”他笑眯眯的说,将我捞火锅里的菜的筷子按住了,“沆瀣一气你以为是什么好词吗?”
“不好意思,我眼睛聋了,听不见你在说什么。”
“……好啊。”
事后,狐人的报复转瞬即至,叫他名字,他慢悠悠,耳朵也不抖的,“耳朵瞎了,看不见。”
“哦。”
我老老实实不叫了。
我非常尊重他,然而,令人伤心的事,他飞快的弹了起来,极其警惕的:“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
天大的实话。
但是,可能是小椒一直都忘不了他将我从战场下拖下来,跪着求我别死,声音都发颤,结果最后才发现我用手指一直朝他比耶的事,他首先看的就是我的喉咙。
我明明说了话。
曜青的医者,还是军医,上过战场的,有后遗症可以理解,这后遗症有我一份,我是完全不理解的。
小椒他在战场上什么伤者没见过,对同一个患者反复就医,乃至一去不回的事都可以接受。我只被他捞了一次就光速退休,我难道不是很听他医嘱吗?
……忘了,他心如死灰,现在放弃当军医,就是因为难以接受自己救治的病人上了战场一去不回的事。
这样说来,我在他的患者里,属实是生命力非常顽强的。能让一个云骑打了一场仗,就达成原地退役的成就,那战役自然是非常惨烈,云骑受的伤也是……非常惨烈。
那时,我刚从绝灭大君的职位上卸任,这职位上又习惯了关不掉的真伤,看见了密密麻麻的敌人和队友,浓烈的血腥气刺鼻,我习惯性的将我的队友安排到了别的战场,然后“砰”。
小椒在后方的鼎镬和他整个人都被掀翻了,整个世界,那样惨烈的战争的声音,全部静默。
我的队友比他先看见血雾。
狐人医士比我的队友先嗅见死亡的味道。
大量的、瞬时的、生命被摧毁的气息,就只有一声“呯”。
“呯”。
“呯呯”。
“呯呯呯”。
他有一瞬间走不了路,帘子上有血色飘了上去,一点点,爬了上去,直到成了流淌的血。
医士颤抖着掀开帘子,救治病人前,要经历几遍消毒的手干燥,只是碰了一下,就有了很长一段时间忘不了的血腥气。
红色。
全部都是红色。
他有一瞬间,以为战场上,只剩下自己一个活着的曜青人,医士的职责拽着他的肉体,来不及拖上他的灵魂,就让他踉踉跄跄的在一堆红土之中翻找,找到生命的声音。
他短暂的陷入了眼盲耳聋的处境,直到意识拽着他听见赶回来的曜青云骑,才看清自己刨的快要血肉模糊的手。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他几乎听不出来这是谁的声音,只知道自己大概是张开了嘴。
可惜我的队友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一片战场上的所有孽物在“呯”的一声后全部清空。他们赶回来,是因为目之所及,全是血雾,不得不收缩阵型防止被偷家。
以及,想问问我是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
真伤的劲儿有些大,勉强分清敌我,将丰饶孽物搅碎了,一次干碎它们的所有备用血条,我人也被埋的严严实实,别说汇报情况了。
小椒能找到我,不是我能出声,挣扎出了一点动静,是他跟我队友一片片翻,努力竖起耳朵听动静,才听到我的心脏还在跳动的声音,才知道这里还有活的生命体的。
仙舟人的体质确实强,我初次上个战场,就刷新了仙舟人受伤极限的记录。
只能说职业病害人,纳努克害人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