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迟没有说话也没有让青衣男子起身,他在等一个解释。
马车上的花纹,裴晏迟看向自己马车上的莲花纹样,是自己亲手描绘出由宫中工匠雕刻在每一辆他乘坐的马车上的,平日里只有几个亲信和太子府中的人才知道此事。看来这个长水县县令早在之前就有用心留意了。
不是晋州牧的人,又有意留心自己的喜好。裴晏迟似是对陈元的野心有了几分主意。
正好他也需要在晋州安插自己的人手,眼下便看这个陈元能不能抓住此次机会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裴晏迟让陈元起身:“陈大人有心了。”又道:“本宫途径此地,见一群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却还说对方是妖女,我朝律法不可滥用私刑,不知陈大人可知此事?”
其实按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事不像裴晏迟说的那样简单,只是双方都是八百个心眼子的人自然也没有人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此事是臣失察,域内居然有如此事情发生,还请殿下恕罪。”陈元道,“臣是开阖二十三年进士,今年才刚上任此地,此次事件臣定当严查。”
陈元先是请罪又提及自己是新官上任,三言两语间不但将自己刨除这件事外还表明自己背景清白。
开阖二十三年,那便是去年的进士,新任进士从考中到上任确实有的也需要半年之久,如此陈元倒是没有说谎。
陈元又道定会还越明珠一个清白的名声,至于村民他会在村子里开设学堂好好教化不会再让村民们被鬼神之说所迷惑。而被砍了手的混混,袭击太子乃是大罪,他的父母族人等来了官兵却得到了混混下入大狱的结果。
至此这件事算是结束了,陈元又道:“已夜半时分,殿下舟车劳顿不如到臣的府上休整一夜。臣府上虽然简陋但也比外面的客栈驿站要好上几分。”
裴晏迟答应了,拉着越明珠的手腕想要带她上马车,却发现对方用另一只手抓住自己的胳膊不肯走:“我的狗,还有我的包袱被他们丢了!”
他这才想起来越明珠是有一条狗,不过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一个连血统都不纯的土狗罢了。至于她的包袱,里面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丢了就丢了吧。
“缺什么东西回去再给你买就是。”裴晏迟毫不在意道,再次施力想要将女孩带走却没想到对方这次直接上手将自己的手掰开。
“我要去找我的狗和包袱。”越明珠对裴晏迟的态度感觉到不可思议,飞飞是陪伴了她四年的小狗,亲人一般的存在。再不济也是一条生命,怎么到了这人的嘴中就好像是无关紧要的存在了。
她想要挣脱裴晏迟的手自己去找,却发现怎么也挣脱不开。她抬头望向裴晏迟想要让他放开自己却发现对方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些许的不耐和怒气。
这表情让越明珠想起这人刚刚才命人砍了别人一双手,她不敢再出声却可身体还在向外施力。
两人一时陷入了僵局。
陈元见状眼睛遛了一圈道:“姑娘丢失了何物不如先告诉在下,夜深露重,姑娘还是先和太子殿上车为好。”
越明珠听到有人愿意帮她找东西眼睛不禁都亮了几分:“真的?你愿意帮我找东西?”
她叽叽喳喳地向陈元描述自己包袱的形状花纹和飞飞的外貌特征,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的裴晏迟看见她对陈元神采飞扬的样子脸色越来越差。
越明珠刚说完最后一个字下一秒便被裴晏迟拉着进入了马车内。
马车内铺着厚厚的绒毯,并设有一张软榻和一张案几。裴晏迟端坐在榻上越明珠不敢靠近他,加上她想能看到马车外的状况便倚靠在靠近马车帘子旁的地方。
陈元那边,他出身微寒自是知道村民们就算把越明珠当成了妖女也只会私自吞了她的东西和狗,而不会将它们乱扔。
是以裴晏迟上车后他便告诉村民们找到东西的有赏,果然不一会儿越明珠的包袱和飞飞便被“找到”了。
被找回来的小黄狗身上沾了些许泥污,但越明珠毫不介意任由小黄狗钻进自己的怀里。
裴晏迟看着一人一狗亲呢了一会儿便一脸嫌弃地让张恺把狗抱出去,越明珠虽然不舍但也对裴晏迟有几分畏惧故而也没说什么只好将小黄狗交给张恺。
送走了飞飞越明珠便开始打开自己的包袱想看自己的东西都还在不在。
虽然知道陈元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会出面帮越明珠找东西,但是裴晏迟的内心还是莫名的不爽。
裴晏迟对越明珠那些无聊的小玩意没有兴趣,正打算闭上眼睛闭目养神时忽然一件绣着金线的衣服被越明珠从包袱里扯了出来。
这种衣服对他来说不过是常服,平日里他都不会留意这些衣服去了哪里,更不用说一件破的。所以当日离开时他也没想过让张恺将这件衣服找出来带走,就像他也未曾想过越明珠会带着这件衣服逃命。
裴晏迟的眼光不禁闪了一下,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下一秒便看见越明珠将衣服随便扔在一旁,拿起被压在衣服下的牌位深呼一口气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裴晏迟:“……”原来她费心找了半天就是为了这个牌位?
那牌位看着不像是什么好木头做的,上面的字刻的虽然公正但并不好看,从裴晏迟这个角度看去隐隐约约能看到上面刻着一个“越”字。
越明珠看自己的东西一样没少便用衣服将牌位擦了擦和其他东西一并又塞回了包袱里。忽然她瞥到了裴晏迟那件已经破了的绣着金线的衣服,这才想起这茬抬头看向裴晏迟,却发现裴晏迟幽幽地看着她。
越明珠被他盯得发毛,本来想着将这件破衣服拿去当了换钱,但没想到还会再见到裴晏迟。她没想到他还会再回来。
如此也好,眼下物归原主,她对裴晏迟之前抛下她的行为既往不咎,自己再将属于自己那一份的报酬拿到手也算两人两清了。
越明珠将衣服往裴晏迟那边推了推:“你的衣服,给你。”
然而对方看都没看那衣服一眼:“你觉得孤会在乎一件破衣服吗?”
听到裴晏迟的自称越明珠才想起来对方尊贵的身份,其实对于裴晏迟太子的身份越明珠到现在都没有实感,但是刚才发生的一切包括自己现在身处其中的豪华马车都在提醒她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