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岩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公子。”
晏闻昭一撩袍襟上了马车,侧眼淡淡地开口,“不必,人多了招摇。”
姜奉仔细一想也是,晏闻昭如今毕竟无官无职,还是一介布衣,若带了一群仆从前呼后拥的,不免惹人非议,让这京中勋贵都以为晏闻昭是个浮夸张扬的。
“那,公子一路好走。”
晏闻昭颔首,放下了车前罗帷。
明岩往车前一坐,兴致勃勃地朝姜奉扬了扬手,“姜总管,我们走了。”
“等等!”
姜奉笑着刚要应声,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女子的唤声。他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见一人提着裙摆疾步从自己旁边窜了出去。
“怎么又是你?!”
一见是阮青黛,明岩瞪大了眼,没好气地拦在了车前。
“公子,”阮青黛压根不理他,直接朝车内扬了扬声,“是我,青阮。”
车内,晏闻昭抬了抬眼,撩开罗帷,“青阮?”
阮青黛刚要上前便见明岩还拦在自己跟前,挥起手作势就要给他一掌,吓得他立刻闪身到了一侧。
她这才满意地凑到了马车跟前,对上车内晏闻昭的视线,“公子,您还是带上我一同去曲水宴吧。”
晏闻昭垂眼瞧她,“怎么不和其他人一起去踏青?”
还不是怕你被人暗算了……
阮青黛眯着眼笑,“踏青年年都一样,长公主府的曲水宴可是我头一次有机会见识。我想了想,还是跟着公子比较划算。”
明岩冷嗤了一声。
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只知趋炎附势的丫头。
闻言,晏闻昭的唇畔却是隐约勾起,“上来吧。”
===
从京中去往洛水两岸,一路上都能听得柳笛清鸣,热闹得很。
大道上不仅有携家带口步行出游的普通百姓,还有不少富室宝眷的碧油香车,更有驾着马在香车间轻驰疾趋的少年儿郎。
阮青黛掀开车窗上的轻纱朝外看了几眼,“晋人礼教森严,不似我们颜人,在三月三这日男女是能一起围成圈阵在水边踏歌的。公子在大晋应是看不到此等景象吧……”
话音刚落,就听得车外又是一阵清脆悠扬的柳笛声。
晏闻昭也侧头朝那半掀开的轻纱外看去,入目之处便是岸边那片灼灼桃花林,“此处桃花倒是开得好。”
“这里的桃花有大用处,是给女郎们赠予心仪之人的……”阮青黛说着,朝晏闻昭腰间的环佩瞅了一眼,不由翘起唇角,“公子今日也戴了玉佩,是等着待会下车被姑娘们折的桃花淹溺吗?”
晏闻昭愣了愣,将那环佩拿起,“原来还有这等习俗。”
难怪明岩今早一个劲地非要他戴上玉佩出门……
他无奈地扯了扯那玉佩下坠着的流苏,抬手便要将它从腰间解下。
“哎哎哎!”
阮青黛赶紧拦住了他,“戴得好好的,公子摘它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自是不想招惹桃花。”
晏闻昭蹙了蹙眉。
见他一脸纠结对那些还未出现的桃花唯恐避之不及,阮青黛笑得有些不怀好意,“那公子光摘这玉佩恐怕不够……”
晏闻昭定眼瞧她,耳畔又回响起昨日那相士不着调的笑声和阮青黛轻飘飘的回答。
——“喏,这不就有一个吗?”
——“我小时也被母亲唤作阮阮。”
阮青黛这张易容后的脸虽然不能与她原本的容貌相比,但还算是白净俏丽,再加上没了异瞳的媚意天成,此刻瞪圆着眼,倒显出了从前没有的娇憨可爱。
说来也奇怪,尽管晏闻昭记不清梦中女孩的样貌,但无论是异瞳,还是仅剩的那些模糊印象,面前这个青阮都完全对不上。可偏偏,她却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