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恐怕还得学那些貌美的妇人,头上啊,戴个垂纱的帷帽。”
阮青黛探身凑近了些,翻着手,在晏闻昭眼前做了个往上掀开帷纱的姿势。
晏闻昭眸色一黯,抬手捉住了阮青黛作乱的手,“口无遮拦。”
恰逢马车颠簸,车身朝一侧歪了歪,阮青黛正愣着没坐稳,就这么一头撞进了晏闻昭怀里,再加上晏闻昭还没松开她的手腕,她倒像是被一把拉过去的……
“!”
阮青黛蓦地瞪大了眼。
腕上传来微凉的温度,鼻尖萦绕着一股极淡的乌沉木香,耳边贴着胸膛还能清晰地听见心跳声,她只觉得自己瞬间被晏闻昭那温柔却强势的气息给包围了。
这样的亲密是阮青黛这几年来从未与任何人有过的。
一时间,她全身僵硬,连双眼都一眨不眨地瞪着晏闻昭衣上的山水纹路。
“公子,到……”
明岩掀起罗帷,一见车内情景,登时目瞪口呆,没说完的后半句卡在了喉口。
阮青黛终于回过神,耳根瞬间红透。她猛地推开晏闻昭,坐回原位紧靠着车壁,眼观鼻鼻观心。
晏闻昭也有点发怔,手悬在那虚虚地攥了攥,才收了回来,转眼看向已经彻底石化的明岩,“?”
明岩反应过来,硬生生将到嘴边的哀嚎咽了回去,“公子,前面是花林,马车难行,得下车走过去。”
“知道了。”
晏闻昭起身。
趁他下车,阮青黛赶紧别过头捏了捏自己红到发烫的耳根,整理好情绪后,才在明岩嗖嗖嗖飞来的眼刀中跳下了车。
晏闻昭拂了拂衣摆,轻咳了一声,“走吧。”
长公主的曲水宴设在洛水上游的淬红亭,去淬红亭必得要经过这岸边的桃花林。
三人沿着林间石子路朝上游走去,一路见着的尽是踏青游春的人群。
不少人都在花树下铺了条长毡,席地而坐,一边赏花饮酒一边畅聊玩乐。花林间的空地上还围了不少男男女女,圈阵踏歌。
晏闻昭在花林间缓步而行,青衫玉冠,与那芳菲桃色格外映衬。他又是这般的风度样貌,引得周围女子频频回头,小声议论。
阮青黛在车内的调笑成了真,他们三人才没走多远,便已有好几位胆子大些的姑娘,拈着一枝枝桃花到了晏闻昭跟前。
婉拒了第六位赠花人后,晏闻昭面上的温和淡然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回头睨了一眼正笑得促狭的阮青黛,嗓音沉沉,“……还在笑?”
阮青黛悻悻地敛了笑,上前一步走到了晏闻昭身边,朝他腰间的白玉环佩看了几眼,摊开手,“公子。”
晏闻昭会意,将那环佩从腰带上解下,递给阮青黛。
“公子!”
明岩在后面看得直跺脚,却被晏闻昭一个眼神噎了回去。
阮青黛接过那白玉环佩,收拢进了袖里。随后便转身走到桃树边,踮着脚折了一枝桃花。
还没等晏闻昭询问,她已疾步走了回来,微微凑近了些,手一探,将那花枝别在了他腰间,“好了!”
“……”
晏闻昭垂眼,只见那桃花花枝恰好插在方才系着玉佩的地方,青衫上印着那么一星半点花色,更显得气度卓然。
阮青黛低着头越看越满意,眉开眼笑,“这样她们就会误以为你心有所属,应当不会再来贸然赠花了。”
茶盅碎裂,滚烫的茶水被溅起,有一两滴落在了晏闻昭手背上,传来一丝灼伤的刺痛。
晏闻昭却不以为然,只是好整以暇地站定,再次看向阮太后,唇畔的嘲意更甚。
“母后将她离京的消息透露给儿臣时,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您是抚养她多年的亲姑母,却能狠下心亲手将她送进儿臣这个火坑里??您与儿臣,究竟谁才是混账?”
她想用阮青黛牵制他,他虽让她如愿,却不会让她好过。
如今既已撕破了脸,那么从今往后,他只会告诉阮昭芸,阮青黛在自己身边过得有多惨,有多生不如死——
纵使他不会这么做,可他也偏要这么说,偏要让阮昭芸心疼、愧疚,懊悔,日夜煎熬??
这就是她抛弃阮青黛应该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