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地冷哼一声,不愧是富家少爷,一开口就是几百两银子,他嘴上却?开口,「谁要你那?几两银子,我们圣光教可不是那?些俗教,骗人钱财!」
那?是,宁桉心底腹谑,人家贪财,你们骗命,谁比谁高贵到哪去?
余地没注意到他的神色,转身一把扯开屋内正中巨大的盖布,明?珠光辉下,宁桉才看清,那?竟然是一座神龛。
青铜香炉前面供着的,是一幅巨大的绢布黄甲像。余地虔诚地取长?香供了供,才小心翼翼地把绢布取下来?,折到后面。
一股晦涩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壮汉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不是要加入我教吗,简单,割血落名就行。」
室内一片死寂,宁桉缓缓低头,看清了那?张绢布上密密麻麻的名字。
最上面的,是用朱笔写着的教主二字。然后下来?一排,宁桉看见三护法处有余地的大名,还有余天和余人两个名字,应该是他的兄弟。
接下来?,就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些杂乱的,用血写成的名字。血迹在空气中氧化变黑,在黄白的绢布上留下晦涩的名字。
哈,宁桉嗤笑一声,我还说要干什么呢,搞半天玩这套啊。
放在古代,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滴血立誓,假若有一天圣光教败露,这上面写过名字的,一个都逃不掉。这张纸就构建出了一整个利益共同?体,将教内所有人牢牢地拴在内。
「怎么?」余地打量着他,见他不动,缓缓瞇起眼,恶狠狠地开口,「不敢写?」
「不,」宁桉心底冷笑,面上露出个犹豫又?果决的表情,「大哥,我,我这拿什么取血嘛——」
余地眼神示意摆在一旁的,沾着斑驳血痕的匕首。宁桉全?当看不见,开玩笑,这刀绣成这样,自带附魔伤害好?吧。
他心下一狠,露出虔诚的表情,顶着余地震惊的眼神一口咬上手腕上刻意留下的伤口,血痂破开,鲜血潺潺地流出来?。
「呸呸——」
宁桉侧过头呸掉嘴里的血腥气,指尖往手腕上一抹,跃跃欲试,「大哥,写在哪大哥?」
余地瞅瞅他嘴角的血迹,再?瞅瞅人手腕上的伤口,一时间?大脑短路,愣神片刻。
「大哥?」宁桉催道。
这下余地没话说了,本来?以宁桉新教徒的身份,应该写在最低处,可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硬生生咬伤自己的虔诚所感动,宁桉仔细一看,他竟然指在教徒最前端。
刷刷两笔,她签下自己的大名。
木安。
你落魄少爷木安签的名字,关?我宁桉什么事?
想?到这,宁桉满意一笑,余地也满意一笑。两人小心翼翼地挂好?绢布,再?分别供了三根没点燃的香火到神龛前,这才离开。
出了地窖,余地的面色缓和许多,仔细打量宁桉两眼,大方地开口,「我教向来?以教徒为先,只要你好?好?做事,好?好?贯彻教义,要什么有什么!」
「这样吧,」他若有所思地开口,「寨子里今日午时要去郡城里,你不是要去找亲戚吗,就跟着一起去吧。」
「真的吗?」
宁桉大喜过望,激动得连连点头,「大哥放心!等?我找到亲戚拿到钱,绝对供到教里,大家同?甘共苦,共享富贵!」
「少来?!」
余地面上鄙夷地扫了他一眼,心下却?暗暗肯定?,难得热心地问了一句,「你那?亲戚是郡城里哪的人?」
「哦,」宁桉爽朗一笑,「那?家家住平康坊,往日里做些米面买卖为生。」
***
午时三刻,余家寨门口停着几辆牛车,穿着短打的汉子正满头大汗地往车上搬米面。
「六哥,」最后一袋面粉搬上了牛车,余老七长?吁一口气,抹了把汗问,「那?小子就这么坐着啊?」
余老六面相忠厚老实,一双眼里却?满是小人得志的奸诈,他一瞟眼蹲坐在牛车角落里的瘦削少年,冷笑一声。
「老九之?前不是个富家少爷吗,你看看那?小胳膊小腿的,能搬得起这些粮食?」
「说起来?……」他两人对视一眼,幸灾乐祸地小声开口,「我可听说了,他那?什么亲戚住在平康坊,还是卖米面的。」
余老九大惊失色,不由得笑起来?,悄声回话,「那?不是之?前被我们宰白鸭的那?几家的人?」
两人一同?笑开,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也懒得去理这人了。
宁桉躲在堆得高高的麻袋上面,遮着脸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好?好?地扮演一个家道中落本想?投奔亲戚却?意外得知亲戚已?经去世的倒霉蛋模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