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暮烟乐,但她亦是他?的小鹿妖。
即使他?不承认自己?是灼华,即使他?把不周森林当成一场虚幻的梦境,可暮烟乐仍然将同心结,当成他?们之间最珍贵的回忆。
他?说过积雪融化的时候,他?会回来娶她。
幻境结束的一刻,小鹿妖与灼华的故事已经结束。
世上再没有灼华,他?最终没有回来娶他?最爱的小鹿妖。
可裴云初代表灼华,娶了?暮烟乐。
小鹿妖最后?的愿望,某种意义上,成功实现了?-
过了?一刻钟,裴云初接待完友人,这会儿正从大殿走向?苍梧楼的喜房。
明月挂在枝头之上,经过棠梨阁的时候,周静宁突然喊住他?:“师兄。”
她一直都住在苍梧楼,今日没去参加婚礼,这时却突然冒了?出来。
裴云初顿住脚步,抬眼看向?大门口的周静宁。
淡淡的月色笼罩,周静宁柔软的胳膊靠在门廊上,眼角染上绮丽红晕,像吃醉了?酒,鼻子也?发了?红,不知是哭过,还是真喝酒了?。
她就这么无声看着?他?,一句话没再说,可千回百转的言辞都从眼睛里哀哀戚戚地诉说出来。
裴云初温声说:“还不睡吗?”
“我在喝酒,”周静宁柔嫩的手指试探性地伸出,拉住他?的袖子,“师兄陪我喝几杯。”
裴云初任由她拉着?,声音带了?几分叹息,似在提醒:“今日是我的新婚夜。”
周静宁的眼中?划过几分难堪,她哽咽道:“可是,原本是我俩的婚礼。你还不知,旁人都说了?什么难听?话。师兄,我心里不好受,你陪陪我说会儿话。”
她的声音半是撒娇半是委屈,一阵风掠过,酒香与她身上合欢花的香气一蓬蓬散开,浓郁得像进?入一座春色满园的花园。
他?的眼神不禁柔化了?,似乎无法直言拒绝,但脚步依然站在原地。
周静宁温热且暖融融的指腹下移,小心翼翼碰到他?的手掌,虽然力道轻,但仿佛拼尽了?全力,将他?捕获在手心。
裴云初一开始没什么反应,只静静地看着?她,后?来她侧着?脸,露出秀丽的脸庞线条,款款迈出步伐,一步又一步往前?走,同时手指拽住他?不放,他?便微微笑?了?笑?,一步又一步走进?棠梨阁。
阁楼灯火通明,他?关上了?大门。
屋外明月高悬,冷冷清清的月色被烛火照出几分旖旎的气氛,暮烟乐独自坐在床前?。
她穿着?盛大而隆重的喜服,眼前?红艳艳的一片喜色,漫无目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她在想,等他?掀开盖头的时候,她该用什么表情来迎接他?。
尽管两人认识了?好多年,这一刻,她却像第一次与他?见面似的,内心充满忐忑的期待与不安。
他?那么好的性子,即使对?她有些?生气,大概也?气不了?多长时间。
她今天化了?半个时辰的妆,格外妍丽,与以前?的不施粉黛截然相反,他?会不会被她的打扮惊艳。
新婚夜,他?们喝完合卺酒后?,该做些?什么来打发漫漫长夜。
……
胡思乱想间,她的脸不受控制泛起红晕,那些?曾经在床上痴缠的细节,像电影般一帧一帧地放大。
不知过了?多久,裴云初还未出现,整个世界冷冷清清的,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渐渐地,她两只交叉放在腰前?的手,直挺挺地垂落,脑袋歪着?,斜斜倚靠冰凉的床架子,婆子说自己?掀开红盖头,这样不吉利。她的姿势再没有改过,也?没有动盖子。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两个时辰,裴云初始终没走进?喜房的大门。
她感觉身体发冷发颤,夜晚的凉气渗透进?肌肤,终于等不下去了?,自己?掀开红盖头。
红烛垂泪,即将燃烧到尽头,满腔热情的心也?像是走到了?尽头。
就这么怔怔地看着?蜡泪滚落,屋外的月亮落到西边,天快亮了?。
翌日一早上,苍梧楼的仆役准时过来伺候她洗漱。
两个仆役看见她妆容整齐,喜服还穿在身上,头发也?是挽起的,似乎不觉得惊讶,彼此看了?对?方一眼,眼神中?的几分同情和怜悯格外刺目,当对?上暮烟乐的视线,她们立刻垂下眸子,老?老?实实替她梳头发。
暮烟乐捕捉到她们奇怪的眼色,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裴云初昨夜去了?哪里?”
“回禀夫人,昨晚主人宿在棠梨阁。”仆役细心地提醒了?一句,“棠梨阁住着?主人的师妹,周静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