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烟乐平静地哦了?一声。
一开始,她并没有立刻去找裴云初,向?他?问个说法。譬如问他?娶了?她为何?又置她于不顾,为何?成日与周静宁混迹在一块,为何?陪她饮酒作乐,又带她去书画阁,为她写诗作画。
她知道原因,且没有资格。
周静宁一开始便是他?的心上人,她早就知道的,自己?始终不是他?的选择。
但经历一场幻境之后?,她执着?地认定?,他?的心里也?有自己?。
她顽固执着?,非要与他?在一起。
她给他?下了?媚药,强行与他?发生关系。
经历他?洞房花烛夜的冷待后?,暮烟乐觉得自己?早该认清现实的,但下一次,听?到裴云初夜晚进?了?棠梨阁,她终于发觉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
即使装作冷静,以为自己?能平心静气装作看不见,努力接受他?不爱她的事实,可脑子却那么的不理智,仍为了?他?伤心。
喜房的布置已经被仆役拆下,大片的红色消退,恢复成从前?冷冰冰的模样,这几日下起了?夜雨,雨打窗棂,她孤零零躺在床上,总觉得被子是湿的,像浸透了?泪水般。
暮色深重,她没什么睡意,那张苍白的小脸,露出被褥,毫无生气地盯着?床帘顶部。
头发凌乱四散在枕头周围,她没管它,感觉自己?像一颗闷在土壤里的种子,铺天盖地的水汽,几乎让她窒息。
四周浸染他?淡淡的气息,这是他?常住的卧房,他?的床褥,他?的屏风和家具,但他?三天没回来了?,那股甘松香渐渐淡去,而这里淡去的独属于他?的味道,在棠梨阁渐渐浓郁,浓得像化不开的胶质。
人都是贪婪的,让她失去理智。
某天,夜深人静,暮烟乐夜闯棠梨阁,敲开大门。
周静宁给她开的门,看见她的时候,带笑?的脸忽然僵硬,神情变得冷漠。
暮烟乐没管她是什么心情,透过她的肩膀往里看,屋子摆了?一张檀木方案,黑白子的棋盘,似乎才下到一半,后?方是落地的锦绣云鹤屏风,裴云初这会儿正坐在方案前?,专注地凝视棋盘的局势,也?没看屋外是谁,握住酒盏往喉咙里灌,眸色浅淡,兴致不太高的样子。
暮烟乐再次用手指敲了?敲门。
裴云初这才挪开视线,余光瞥见暮烟乐时,他?愣了?愣,酒水从他?唇边滑落,一个不慎似乎被呛到了?:“你怎么来了??”
暮烟乐走进?棠梨阁:“我为何?不能来?”
“你先回去。”裴云初摇了?摇头,似乎不想看见她,“以后?不要再来棠梨阁。”
暮烟乐站在原地不动,一个字一个字地提醒:“裴云初,你难道忘记,我才是你的妻子?”
听?到这话,裴云初的脸色冷了?下来,暮烟乐第一次看到他?用这么冰冷的眼神看她,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那么的温柔耐心,可是,现在的他?失去了?这份耐心,像变成另外一个陌生的男子。
他?虽是笑?的,眼神却是冷淡:“你是不是忘了?,谁毁掉了?我与静宁的婚礼?”
暮烟乐咬紧牙关:“你对?我不满,那为何?要娶我?你大可以不管不顾,为何?给我一个希望。”
当着?周静宁的面质问他?,让她感觉到难堪,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撕开胸腔,暴露出她脆弱跳动的心脏。
可是她必须得到一个回答,一开始她只是想他?娶她,到后?来,她希望他?爱她,她自己?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欲望。
裴云初放下酒盏,垂眸看着?棋盘,轻声叹:“我给你名分,却不会做实际上的夫妻。你可以享受太极宗的资源修炼,这是我给你的补偿。”
听?到这么绝情的话,暮烟乐却没哭。
以前?那么爱哭的小哭包,成天要师兄和裴云初哄,可如今,她的眼泪落不下来,原来心痛到极点,悲伤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
她平静说:“谁稀罕你的补偿。”
暮烟乐掂起裙摆,飞快跑出门槛,周静宁看着?她的背影,挑起嘴角,闪过一丝得逞的笑?,转过身时,语气却是愧疚不安:“云初师兄,你去追她吧,我这边没事的,天黑了?她一个人在苍梧楼走,不安全。”
裴云初冷声回答:“不必。”
暮烟乐还没有跑远,隐约听?见他?们的对?话,好像一把刀子,再往她心脏的伤口划上深刻的一刀,原来内心的疼痛也?会清晰的实质化。
他?们彼此感情深厚,而她横插进?来,像一个笑?话。
出了?棠梨阁之后?,她没有回到主楼,漫无目的在庭院里走走停停,如同一座丢弃在码头被人遗忘的小舟,只剩下茫然的情绪。
她犯了?一个错误,可是世界上能回头的机会很少,她没有回头的勇气,只能继续延续这个错误。
又过了?两日,裴云初回到主楼,回到他?们的新房,但她已经搬出去了?。
凌云宗带到太极宗的东西,只有几件常穿的衣物,一些?纸笔,她练习剑法的长剑等等,不多,打包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佩玉替她收拾的时候,其?实不太赞同她搬出主楼,小声提醒:“夫人,您搬走了?,鸠占鹊巢的人,等会儿占走你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