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共三次,按理来说,他拜完后,便要跪在这儿守灵,但同他一道拜完了的萧烬率先起身,还弯下腰,单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沈玉衡就在他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然后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意识到他不会在这儿守灵,最前头的那位大臣几近惊怒地开口:“太子殿下!按照我朝规矩……”
“按照我朝规矩,国丧守灵头日,皇嗣和朝中大臣皆不可进食,只能喝水。但我看许尚书中气十足,是早膳用得太饱?”
萧烬打断了他的话,还笑眯眯地:“许尚书不用说没有,人的嘴巴是最不可信的,为了确定许尚书有没有说谎,还是去东厂的刑司走一趟?”
许性德怒目圆睁:“你!”
萧烬觉得没意思,用手轻轻顶了一下沈玉衡的脊背,示意他继续往前走,声音悠然:“还是算了吧,陛下生前与我说过,替他好好照顾小十七。我们小十七性子弱,身子骨也弱,见不得这些打打杀杀的事。”
小十七本人:“……”
太子殿下身子骨弱?
好几个人偷偷瞄了一眼沈玉衡。
大乾重武,几个拔尖争权的皇子,骑射都不弱,故而平时身板看着也硬朗,颇有军中之姿,对比起来,从未见过马与弓箭的沈玉衡,又恰好站在如今大乾第一高手萧烬附近……确实羸弱似迎风就倒。
出了皇祠后,萧烬突然问了句:“你怪我么?”
沈玉衡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厂公说什么?”
“那是你父皇。”
萧烬瞥他:“我却不让你守灵。”
沈玉衡安静了两秒。
他不知道萧烬想听什么样的答案。
怪他?然后叫萧烬更加愉悦,满足他那恶劣的喜欢看人难受的癖好?
还是说不怪他……若他说不怪他,萧烬会怎么样?
他不知道,毕竟萧烬如今展现在他面前的模样太过捉摸不透,就像是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疯子。
所以沈玉衡只能避重就轻地说:“我从未见过他。”
他望着面前长长的御路,轻声:“我甚至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他也不愿意给我一个名字。”
沈玉衡……
他的兄弟都是“平”字辈的,据嬷嬷说,是因为陛下希望他们平庸一些,不要出众,就能活下来。
可他叫玉衡,这个名字…是他母妃给他取的字,就被录进了玉蝶里,成了他的名。
萧烬微顿,若有所思:“所以你恨他么?”
沈玉衡看了他一眼,又低垂下眼帘:“面都没有见过的人,为何要恨。”
也不知怎的,他说了这句话后,萧烬就没了声音,只是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
沈玉衡忐忑了下,但没等来他发火,便也忘了这茬。
回了东宫后,沈玉衡被萧烬安排在了书房。
他低头摩挲着手里袖子的蟒纹,一时走了神,萧烬再进来时,他便不动声色地收了手,站起身来要行礼,但被萧烬拦了。
“日后不用跟我行礼。”
沈玉衡微顿,直起腰板:“好。”
萧烬稍扬眉,把手里没有落书名的册子丢给他:“背熟。”
沈玉衡不明所以,打开来看,就见是一本记录了朝臣的册子。
里面不仅有所有朝臣的名字、品级、官阶,还有家中关系、姻亲,以及或疑似或确定的派系……
沈玉衡攥紧了书页几分。
他以为…萧烬要的是一个傀儡。
一个傀儡,怎么能知道人是如何将他制作出来的?
就不怕这个傀儡有了灵魂和思想,制作出属于他的傀儡么?